谢启眼眸一闪，饶有兴致地问：“听说建安吉苑里的凤凰山盛产‘北苑茶’，唐末时就是贡品。殷王每年都要向中原朝廷大量进贡北苑茶。怎么邵武也产茶吗？”

叶老没想到谢启竟然还知道“北苑茶”，异常兴奋：“这位军爷真是博闻。整个建州都产茶，有诗云‘武夷春暖月初圆，采摘新芽献地仙。’建州各县的茶叶区别只在品质。建安北苑茶是上上品，乃是建茶中最美者，其他地方次之，但口感仍胜过它地茶叶。”

坐在一旁的三虎骄傲地一笑，心中均道：我家郎君自小博览群书，这天底下有何事是郎君不知！

叶老挥手叫来儿子，让他为谢启等人烹一壶自家产的片茶。

“每年都有很多北来商贾穿越武夷山到建州各县购买茶叶，然后带回内地贩卖，获利丰厚。西市主要交易的商货就是茶叶，因此成为邵武最大的商市。”叶老目露伤感，“往年西市可谓川流不息，如今战事不断，烽火不息，商贾绝尘。殷王横征暴敛赋税繁重，他宠信的杨思恭最会盘剥百姓。几万斤茶叶都滞留在邵武城中，家家银钱枯竭，都不知这个新年要怎么过了！”

说话间茶水上来，谢启品茗，不由赞叹：“口感甘甜，清润肺腑，确是好茶。”

叶老自豪地笑着：“我敢说建茶品质早已超过光州茶和峡州茶，可惜这等好茶只能压在铺子里白白糟蹋。”

谢启问：“殷王四处用兵急需军饷，为何不收购这些茶叶再转卖给商贾，既能筹措军资又能解百姓危困？”

叶老恨恨道：“殷王强占了建安百姓在凤凰山上的大片茶园，那里是北苑贡茶的产地，靠着贡茶他已经赚够了军资，又怎会顾虑我们的死活。”

叶老一指坐在里面一桌的一位吃酒客人：“他也是北方侨寓，在邵武以经营茶园为生。”

那人身材短胖，一直在留意谢启这边的谈话，闻言马上起身过来对谢启等人拱手见礼，“正如叶老所言，小人在邵武以种茶为生，如今茶叶滞销，小人一家生计艰难啊！”他语声哽咽，“寒冬腊月家人连御寒的纸衣也没有，我今日约友人叙谈就是为了借钱，好歹得买些御寒的纸衣纸被，挨过这个寒冬。”

谢智不解：“什么是纸衣？”他自小在将军府长大，虽然是伺候谢启的小厮，但穿戴也堪比金陵富户家的郎君，自然没有见过纸衣了。

叶老解释道：“福建丝帛贵重，价钱高昂，只有官宦富贵之家能够享受。闽地百姓生计艰难，纸衣纸被御寒效果很好，因此福建多数民众冬天都穿纸衣用纸被，一些贫穷的官员也是靠纸衣纸被过冬。”

谢启沉思。屋内不时有火花噼叭作响。

叶老：“几位虽然没穿戎装，但一进小店，小老儿一眼就认定几位是军爷，就是因为几位身穿绵袍而非纸衣。如今邵武城中，能穿得起绵袍的陌生人只可能是火云军中人了。”

谢启微笑着问：“除了茶叶，邵武还有什么特产？”

“邵武的铁、铜储量丰富，殷王在邵武设立了冶铁局，专门用来制造军械盔甲。”叶老笑眯眯看着谢，“军爷谈吐不凡，不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谢启一笑：“我等刚到贵地，道路不熟，还请叶老为我等推荐些邵武城中的名胜古迹。”

叶老沉吟片刻，“宝严寺雄壮极丽值得一游。该寺建在城北，你们到了城北就能看到。”

谢启起身对店里的众人拱手，“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我请大家吃酒。”他转头对叶老说：“今日众人的酒钱都由我来出。”

店里的众人都抱拳向谢启道谢。

结了酒钱，待要付茶钱，叶老怎么也不收，说这茶是他请客，而且茶是自家产的不值几个钱，谢启他们喝了也不算违反火云军军规。

谢启道谢，四人离开。谢启心情愉悦，他找到了增加火云军军资并帮助邵武百姓的双赢之策。

身后的叶老对他的儿子说：“此人身份显贵，绝不是寻常兵士。”

酒肆里的客人们闻言都起身聚在门口，随着叶老注视着谢启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