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几幅画像，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感觉出来。美人的确是美人，有的桃花眼，有的柳叶眉，有的鹅蛋脸，但是实在没法给我构造出一个真人的形象出来。我感叹道：“乖乖，这下要看命了。”

安歌喊了几个小宫女来站成一排，一人手里提两幅，全都展开来对比给我看。

我努力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挑了个最顺眼的。

接过那张画，我才看清最下面那行小字，盖怡如，这应该就是画中女子的名字。姓盖，实在少见，有意思。

安歌小声道：“殿下，您别忘了大长公主上次叮嘱您的话。”

我妈叮嘱我什么来着？

哦，她说是给我看中了一家人家的女儿，让我选她。那家一直是和我妈站一个阵营的，所以满口答应若是她家女儿进宫肯定也是会帮我的。

搞笑，真的是来帮我的？真的不是来分一杯羹的？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虎视眈眈好吧。

我瞥了一眼画像，“我偏不，我喜欢这个叫盖怡如的。”

安歌小心翼翼道：“名额就两个，一个已经定了太后娘家的女儿王氏，另一个人选您真的不听从大长公主的建议吗？”

我道：“我不，我就喜欢她。”

我另一只手抽出王氏的画像，将两幅卷起来揽入怀中，“就她俩了。说好了我来选的，谁的话都不听。”

……

嘴犟的后果就是事后被我妈骂了一顿。

她狠狠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小声骂道：“臭丫头，你能耐啊你，敢不听你老娘我的话了？选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你知道她好人坏人吗？”

我回嘴道：“那阿娘你怎么就保证你让我选的那个一定是好人呢？知根知底说的好听，谁知道人家是不是利用你去当个皇亲国戚呢？”

馆陶大长公主被我气得半个月没找我说话。

……

趁此机会，未央宫里也新进了一批年轻的宫女。宫里逾龄的宫女们也该放出去了，没人赠予一些嫁妆，让她们自由婚配。

刘彻道：“往常宫女年满出宫，分发赏赐是惯例，可你一开口就是要给她们添嫁妆，朕哪来那么多钱。”

我嘚瑟地在他面前扭着脖子道：“不慌，我有钱。”

此次出宫的宫女一共四十二人，除去一人五吊钱的赏赐之外，每人还多给了五十吊钱当作嫁妆。

宫女们出宫的日子就定在二月十七。卫同学并不在出宫人员的名单上，或者说是，我完全把她给忘记了，存在感太低。

卫同学不知是什么锦鲤运气，竟然随便就偶遇了刘小猪同学，苦苦哀求他放她出宫。

刘小猪同学疑惑道，你谁？

卫同学愣了一愣道，我是卫子夫。

安歌把这个当笑话说给我听了，她道：“听在场的人说，当时卫氏的脸都绿了。”

我心道我怎么就这么笨呢，要是我当初登记名单时就直接把她名字也添上，那她总不能去刘彻面前哭着闹着要留下来吧。小陈啊小陈，你可真是那关云长，大意失了荆州城。

看着安歌天真的笑脸我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只好跟着附和：“你说的不错，走就走吧。”

晚上照旧写了两张大字。刘彻特地从宣室殿跑来同我商量卫子夫的事，他道：“去年那个被带进宫的女子，你可还记得？”

不等我回答，又继续道：“今日若不是她来找我，我都快把她忘记了。”

我撂下笔，认真地听他说。

“她求我放她出宫。但是我想了想，拿她当幌子当了一年，宫内外皆知晓，所以我打算给她个封号。你怎么看？”

我抓起笔舔了舔墨，“随你啊。”

他道：“你同意就好，至于卫氏的封号，你定吧。”

我随口道：“卫氏出身不高，就定个少使吧。”

腰上突然一紧。

刘彻道：“哟，好酸。”

我：“？？？”

他把我的脑袋摁进他怀里，无奈道：“卫氏究竟是个什么人啊。每次提到她，你都不开心。同样的方式对待尹氏邢氏，你都不曾有过半分动摇。”

我有表露得这么明显吗？

我摇头否认：“没有，你看错了，其实是我累了。”

他道：“乖，别乱想。”

不乱想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在这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只好乱想想打发时间这个样子。

……

二月二十九，新选的王氏、盖氏入宫，和卫氏一同册封，一同前往椒房殿觐见。

王氏身量较矮，长发及膝，脸的轮廓是有些像她的姑母王太后，一笑起来两眼弯弯的，长相是属于甜美那种类型的。而盖氏妩媚动人，一双眼微微上挑，看起来却给人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为什么，盖氏看我的眼神有些发愣。王氏和卫氏都已跪下参拜，只有她还定在原地痴痴地望。她身后的小宫女悄悄贴过去耳语一句，这才回过神来，盈盈下拜。

“妾身拜见皇后殿下。”她轻轻吐了几个字出来。

我道：“这位不知道叫做什么名字的妹妹，你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我看，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