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从屋外进来两人,季柔看不见,但是可以听出是赵谨克的人,充当仆役的护卫。
“把这个奴婢拖出去,杖二十。”
赵谨克说的,是秋娥。
“不要!”季柔猛地挣扎,可身子却让赵谨克牢牢紧箍在怀里,眼睁睁看着秋娥一声没吭让两个护卫拖了出去。
“是我的错,是我把药倒了,不是秋娥的错,你为什么打秋娥!”季柔大声喊叫,“你不能打她!”
“你母亲让秋娥陪嫁,难道不是让她来看着你提点你的吗?”赵谨克却仍旧是平静,低头静静瞧着季柔挣扎,像是掉落的陷阱的兔子,“可她却任你犯错,难道不该罚吗?”
赵谨克的眼中几分悲悯,却又残忍,“阿柔,犯了错,就要受罚的。”
她可以恃宠生骄,甚至在他的世界里有恃无恐无法无天,可他总该让她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她该知道,她不可以像前世那样,那样会有人付出代价的。
季柔怔怔地望着赵谨克,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他会这样?
季柔的眼泪滚下来,落在赵谨克的手背上,滚烫。
“不要哭。”赵谨克的眸底缩了一下,抹去季柔的泪水,逼自己移开目光,“这些日子,先让其他丫鬟伺候你,我会让人请郎中去看秋娥的。”
季柔的泪珠不断,赵谨克什么都没说,只抱着季柔在床边坐下,静静等着季柔哭累了,缓缓抽噎。
“公子,刺史府派人来请。”
门外,京九的嗓音响起,赵谨克默了默,看着在怀中一句话不肯讲的季柔,终于给了外头不一样的答复,“应了他们,我一会儿过去。”
……
赵谨克走了,季柔坐在床上自己抹干净了泪痕就要出去看秋娥,可是人都跑到了秋娥的屋子外面,却让两个婆子拦住了。
“少夫人,公子说了,这些日子不许你来看秋娥,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为什么?”季柔被拦得一愣。
两个婆子笑呵呵的,劝道:“公子说了,这秋娥犯错受了罚是应该的,受了刑污秽的模样更不应该让主子看见,少夫人还是回去吧。”
“秋娥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哪里有什么应不应该看见的,让我进去。”
季柔的心中焦急,没看出那两个婆子眉眼间的虚以尾蛇,抬步往前,又让拦了个严严实实。
“公子吩咐的都是为了少夫人好,秋娥姑娘已经请过郎中吃过药了,这会儿都睡了,少夫人还是回去吧,过两天秋娥姑娘好了,还是能回少夫人身边服侍的。”
季柔终于清醒过来,看着那两个婆子客气的面容,垂下了眼眸。
“好。”
季柔后退,没再纠缠,转过身了离去。
……
春雨过去,外头的日头开得灿烂,不似与京城春阳的绚烂温柔,青州的日头一开,总是照得灼人。
季柔回了屋就没有出来,照常是做些绣活儿打发时间,新调进屋伺候的丫鬟是在路上买的,一直跟着秋娥打下手,并不似京城来的伶俐,乍一贴身伺候,满是局促不安,战战兢兢给季柔递茶:
“少夫人,喝茶。”
“秋红,”季柔捧了茶碗,问道:“你今年十二岁是不是?”
“是,少夫人。”
“你爹爹将你当街卖了,你怨不怨他?”
季柔还记得买下她时的情景,那时候才刚进青州界,途径一个小县城里,县里贫弱,好些的客栈都找不出一家,自然也没有什么人牙行,他父亲便当街立了牌子卖她出去,像是卖一件货物似的,妾也好,为奴为婢也好,只要给了银子便不过问去处。
秋红笑了笑,带着几分憨,“奴婢家中有六个兄弟姊妹,去年年景不好,粮食欠收,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母亲也病死了,爹一个人拖着我们兄弟姊妹们过活,也的确是过不下去了。卖了我一个,便能让家里其他人度过这个难关。”
“而且将我卖了好人家,总比村里其他人换孩子吃好,遇着像少夫人这样好的人家,就是一条好的出路不是。”
“你心中所想,倒是有几分豁达。”
季柔捧着茶碗抿了一口,抬眼怔怔看那窗外的春光,院儿里的茶花树开得正艳。
“少夫人。”
有人进来禀报,“门外有一个自称姓孟的公子,说是少夫人的兄长,想见少夫人。”
……
厅堂中挂着一幅江河山水图,是赵谨克闲时亲手所做,雄壮的山水规矩在一张纸上,却丝毫不减的浩瀚壮阔。
贴着的条案上摆着一瓶插花,妍丽秀美,两枝梨花点缀其间,是难经风吹雨打的弱不自胜,与墙上的江河图迥然相反,却又几分难言的怡然。
孟子方负手而立望着那画与花,眸中有些情绪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