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曾是惊鸿照影来(一)(1 / 2)鹊桥仙一首页

昭华站在延福宫殿外等候,宣德二十年,她初至及笄之年,今日正是她行笄礼的日子。

一晃数年,光阴恍然而逝,她渐渐长开了眉眼。戏词里那句“其孤意在眉,其深情在睫。”仿佛映在她身上。

她未曾见到赵南星已是第二年。昨日梦里,她回到十二岁那年,席间有白衣少年,萧疏轩举,光映照人。在她那些时光里,他像是个不真实的存在,久了,就连她也觉着是不是真的有过这样一个人。

两年春秋来去,未曾有过书信,只是时时想起。

我年少的光景里,有过这样一个少年。他为我挡过剑,为我挡过风雪,为我踏入泥潭。他有清风明月般的温柔,他是风光疏绝,是含章未曜,是我生莫敢忘。

礼官的传召声起,由宫女推开殿门,昭华便入主殿。命妇立于两侧。她着五重华服,眉心贴着花钿,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内宫命妇也曾见过旁的公主的及笄礼,却第一次觉得有些挪不开眼。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她们忽然忆得十六年前名动京城的女子正是当今的贵妃娘娘。这次明白,原最像贵妃娘娘的不是仪珠,而是昭华。

周覃思向母妃行大礼,叠手跪地时裙摆铺开,如榴花绽放,俏丽动人。

贵妃为昭华绾发,插上金玉瓒凤钗,这钗是她承妃位时,礼部监制,是她尚对未来有所期许时簪上的发钗。瑛已有避不开的命运,那么她尽力去拔掉那些荆棘,只是昭华,她愿女儿一生如意。这历朝历代,或没有几个能如自己心愿的公主,她还是希冀着昭华可以做个自由自在的小姑娘,不是南朝的帝姬,只是她自己。

礼毕,她端坐在贵妃身畔,受诸命妇的朝见,贺礼从延福宫外不断送至。

世间名贵的宝物她见过许多,她年幼时喜欢那些华贵的珠宝,有些被高置楼阁,蒙了灰,生了尘,再不见天日。她想拥有的或许从来都不是那些,皇宫之中,最昂贵的东西却最廉价,最廉价的却又最难能可贵。她们匍匐在脚下,是因着父皇,因着孟家。

南海珍珠,东海珊瑚,西江红玉,又有玉如意一柄,金佛一尊,名贵非凡。任谁看了都会生出些羡慕。只是昭华公主却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不知何时呈上了一枚花草凤蝶花钿。周覃思亲手接过花钿,那日戏词里的唱词如在耳畔。

'朝来拾得旧花钿,曾经纤手里,如何忍弃捐。'

是他回来了。

她连华服都顾不得换下,好容易躲过那些内宫女眷,一路疾走,像是回到了十二岁的周覃思,不再管宫廷礼仪,只是听从着内心那些声音。

走快些,再快些,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他。

她止步于后殿。

他正站在崇政殿前与沈约同行,只看得见他的背影。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他走时,你日日思念,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要同他讲,可待到要见面了,你却觉着近乡情怯了。

江都,建业水患,一别数年,他立了功,如今是观文殿大学士了。

他身边渐渐聚了些人,沈约和他这次建业之行算是声名大振。

宫墙旁的杨柳将舒未舒,柔梢披风,正是春日。

赵南星转过身来,依依入目是她。

他棱角越加分明,显得俊朗非凡,眼神却清澈如初。有人历经风尘,归来,还如初见。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却不再走过来。沈约心下了然,两年建业之行才换来的这一眼,有多少深情都在那一眼里了。

周覃思不知怎么的就落泪了,正如他不能走过来一样,她也不可以走向他。

正和李大人说话的赵南星突然顿住脚步,王景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无事,走吧。”

宣德帝设宴以示嘉奖,三品以上官员可赴宴。

这年昭华公主十四岁,太乐局编了一支曲子,曲中有一调须作莲花旋,教仿最善舞莲花旋的伶人忽生了一场急病,不日而逝,故而不了了之。昭华公主听闻后召来乐师,要那一首《十洲上元乐》便在今日的宴会上跳一支舞。

章台柳,昭阳燕,舞腰肢软,轻若飞燕。

台作莲花池,举步回顾,是倾城一笑。

头上是花草凤蝶的花钿,眉心一点红,更衬着肌肤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