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诚和乔克恩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走到桌子对面重新坐下来，冲着乔克恩招招手：“既然这样，我们何不打开窗帘谈一谈？”

乔克恩微微向斜上方看了看，然后慢慢坐到了杨诚对面，把甩棍放到桌上：“你很聪明，选了这个有监控的包间。你认定我，为了避免伤害到杨诚本体，不敢用什么极端的手段对付你，起码不能在一瞬间就将你从他的身上驱除。

只要你通过监控向外求救，在正在看监控的保安看起来，就像是我拿着凶器要伤害你一样。说不定，还会找来警察，那样的话，我就很难解释清了。所以，在这个房间里，我不能伤害你。但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只要事后你离开杨诚的身体，责任都是他在担了。”

杨诚露出佩服的表情：“说实话，我一直就在怀疑你在故意的装傻，现在看来我是对的。乔先生，你的确很聪明，可是你最大的失败就是不会掩饰这种聪明。”

乔克恩针锋相对：“你错了，我正是要让你有这种错觉，才故意那么做的。”

杨诚一笑：“我看你是肉烂嘴不烂，被戳穿之后不好意思承认吧？”

乔克恩无聊似的摆弄着面前的小酒杯：“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吧？”

杨诚腰板坐的笔直，表情也凝重而严肃，宛如一位标准的好学生：“乔先生，我不想和你斗嘴。既然事情都挑开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再互相装下去了吧？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是凶手的？”

乔克恩把酒杯翻过来看着杯底：“一开始。”

杨诚眉角一扬：“一开始？你是说我还没开始讲故事你就认定我是凶手了？”

乔克恩说：“那倒没有，你刚才问的是我什么时候怀疑你不是吗？我是从开始就怀疑你了，不过认定是你，还是你讲完故事之后。”

杨诚做了一个认真听讲的姿势：“洗耳恭听，我这个人到现在还是没改喜欢探究神秘事件的本性。首先，为什么一开始你就怀疑我？”

乔克恩放下酒杯，表情认真起来：“直觉。”

“直觉？”

乔克恩略微点头：“没错，直觉。我们捉鬼师某种程度上和警察或者侦探有相似的地方，都是需要对不明的事件进行调查，然后找出并处理凶手。只不过我们和侦探不同的地方在于，侦探需要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能被自己的直觉迷惑。而我们捉鬼师恰恰相反，因为经过长年的训练以及实践的积累，捉鬼师的直觉在灵异事件中的准确率是非常高的。”

杨诚很显然对这个回答颇为不满：“这个答案太笼统了，要是你在我的社团里交上这样的作业，我都不会让你过的。你不能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一句直觉就行了，总得有点根据吧？”

乔克恩说：“要说根据的话，就是对你们的性格分析了。还记得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没错，就是根据你们五个人的性格，给你们起了外号。但是你有没有注意一点？给他们四个起外号的时候，我都说出了他们的性格特点。比如捣蛋调皮，有自信，或者讨人厌什么的。唯独你，我只说你是他们的领导而已，没有详细说你是什么性格的人。”

杨诚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代表什么？”

乔克恩似乎也说的来了兴趣：“那代表，你那个时候在故意隐藏着什么。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在想，如果是你们内部问题的话，你的可能性最大。后来你讲的那个故事，完全证明了我的直觉。”

杨诚微微皱眉：“可是我觉得我那个故事没问题啊，我其实早就想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来一个你这样的人了。所以，我把那个故事练习了很多遍，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是指认我是凶手的。就算是指向某个人，也会是……”

乔克恩抢着说：“也会是指向兔子。这就是你的打算，对吗？只可惜啊，你很聪明，但是你却不懂得隐藏这种聪明。这句话耳熟吗？”

杨诚多少有些不服气的样子：“那，请乔先生说明，我的漏洞在什么地方？”

乔克恩说：“你的漏洞就在于，你讲的故事戏份太不平均了。你们有五个人，兔子是里面最沉默寡言，存在感最低的一个。可你的故事里，对她详细情节的交代却比其他人都多。

当然了，这个故事让你的四个同学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因为你并没有撒谎，只是故意把真相剪辑了一下，少说了一些他人的事，多说了一点兔子的事情。由于那些事情是你和四个同学共同经历的，他们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但是对于一个第一次见到你们听到这段故事的人来说，兔子的戏份很明显比较突兀。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你要让我，或者其他什么所谓比较聪明，擅长推理的人，通过你的陷阱和引导，认定兔子是害死你们的凶手。

你在潜移默化中，至少给‘侦探’埋了三条大线索来暗示兔子，对于我则变成了四条，因为我的一个玩笑，让你临时起义，又加了一条。这就是我说的，你加这一条让兔子的存在感更高了，更加不和谐了。”

杨诚这回不得不露出佩服的神色：“了不起，请问是哪四条？”

乔克恩语速加快：“第一，先说你临时加上的那条。那就是我在见到你们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我又不是叶问，怎么打十个？’这句玩笑话。而当时，兔子脱口问了一句“叶问是谁？”

你抓住了这一点，之后在你的故事里，你不止一次的强调了兔子曾经和一个武术社的学长的感情故事。你告诉我她曾经被武术社的学长拉去看他们练武很久，无非就是在提醒我，让我怀疑一件事：一个在武术社混过那么久的女生，怎么可能不知道叶问是谁？你想让我认为，她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在这个山洞里的兔子已经不是兔子自己了。

至于她何时变化成其他人的？答案就在你接下来讲的那个你们玩过的招魂游戏里。我想说的是，那个招魂游戏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确就像你说的一样平凡而无聊，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对你的四个同学起杀心。不过你对我的叙述却有问题，你在叙述笔仙过程的时候，特别强调了三点；

一，当时兔子的神情不正常，显得非常的紧张。你的说法是由于她不善于撒谎而造成的，但同时也是在暗示我，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她那个时候表现的不正常。

二，当时笔确实动了，是兔子握着笔动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你明显在暗示我她当时有可能真的请到了笔仙，并且被鬼附身了。只是因为刚好她也是准备整蛊大家的人，所以正好掩盖了过去，没被你们发现。

三，笔仙过后所有人都没有异常，只有兔子鼓起勇气和武术社的学长分手了，这是暗示我她的性格前后有变。但是由于兔子平时就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所以她的变化你们几个同学没有觉察出来。

通过以上四点，再加上你们所有人被害的顺序，兔子似乎是最后一个被害的，更加让她显得可疑。总之，你想让我得出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兔子在那次笔仙当中，事先和捣蛋鬼商量好要故意的握着笔乱动来整蛊大家。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在过程中真的请来了恶鬼，并且附了她的身。由于性格原因，她没有被大家发现出异样。后来在大家一起到山洞里探险的时候，她身上的恶鬼作祟，害死了大家。”

杨诚托起腮：“对呀，我没听出这个故事里有什么破绽，所有疑点都指向了她，你凭什么怀疑我的？难道就因为兔子过于可疑？”

乔克恩身子往前探了探：“当然不是，我刚才说了，我们捉鬼师和侦探警察的在很多地方不一样，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无论是人也好，妖也好，鬼也好，只要是做坏事，总得有个理由。说白了就是——犯罪动机。

我当捉鬼师很多年了，害人的恶鬼见过不少，但是只为了害人而害人的我还没见过。比如说曾经有一个女鬼是被负心的男人害死的，后来她每次作祟都是出来勾引男人然后杀死。女人她不碰，对她不动心的男人她也不碰的。厉鬼不是没脑子横冲直撞的野兽，她们都有自己想要的目标。

如果真的是附体在兔子身上的恶鬼做出的这一系列事情的话，那个鬼有什么动机？最重要的是，它为什么要等到这个山洞里才动手？厉鬼想玩死你们，可以在学校里就动手了，而且既然是在学校内请笔仙请来的鬼，我想那个鬼一定和学校有关，我要是它我也会选择在学校动手。为什么跑到山洞来？而且每次杀人都是用刀，用石头，用锤子什么的，这太不像鬼的作风了。

所以，所谓兔子身上厉鬼的动机，我似乎找不到。那除去鬼魂作怪之外，就剩下你们五个了。在你们五个当中，谁有杀害所有人的动机呢？女神或者盖奇吗？对不起，他们两个我看是非常自信与自负的，他们就是想杀人，也不会用自己来陪葬。更何况他们一个是第一个死的，一个脑袋被砸烂了，在没法藏匿调换尸体的密室环境内，玩假死调包计是不可能的。

捣蛋鬼呢？这种人其实我了解，他们平时好像很坏的样子，见谁都欺负谁，爱打架什么的，但正因为这样，他们平时的怨气有地方发泄。能做出与四位同学同归于尽的事情来的人，一定有着无比的怨气，他那种性格明显不是。兔子？的确疑点都指向了她，但是她为什么要杀了全部的人呢？杀了全部的人对她有什么好处？我似乎想不出什么好处来。

于是最后，只剩下了你，会长。你有没有动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