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实临行前凌念空也提过要我去他的另一处宅院暂住几天,说是哪怕是暂时过度也好。可我还是拒绝了,既然要断,那就索性一次断个干净。
推门进院,一直负责打理宅院的吴伯迎了来。“小姐回来了?这次可是要常住?”
我点头,同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回了房。
宅院里的下人都是之前置办宅院时招来,为人踏实实诚,而且之前沈风月也都带我见过他们,故而还算得熟识。
至于侍卫则是沈风月安排的,应算得可靠。因此我忽而觉得沈风月这个人虽看去不太牢靠,但做起事来却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若不是因为这宅子是他的,我都要以为他这么对我是另有所图了。
城中布告栏的通缉文书早就换成了别人,只是不知缉捕我的政令是否真的撤销了,所以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但我所剩积蓄并不算多,自是不能坐吃山空。不过关于生活来源,我还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初入盛京城时我曾借着医馆回春堂的地方抢救过岳鸾溪的随侍。当时那回春堂的老大夫便请我去他铺子里坐堂,只是不知耽搁了这么久,那老先生可否还记得我。
我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的回春堂,但老先生一见到扮作男装的我,眸中便是一亮。热络地将我让进铺子。于是我的生活来源问题也算是解决了。
离开他约摸已有五六日的样子,白日换男装去回春堂坐坐诊,晚便看看书打发时间,日子过的很是平淡,但却很是舒心。
但这样的日子一长便也无聊起来,想那个人的时间也越发长起来。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营中还是在京中......
我甩了甩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离了他我难道还活不下去了?
今天不知为何心绪有些烦乱,便向老大夫告了假,整个午都在院中摆弄药草。
午膳过后假寐了一会,此刻醒来只觉好生无趣,便决定去盛京城中逛逛,于是同吴伯打了招呼,牵着马出了门。
我虽住在城郊,但却离盛京城很近,骑着马不多时便进了城。流连在各色摊位前,一下午的时间便就这么溜走了。
突然感觉腹中饥饿,正巧也已到了晚膳时分,便找了家名叫“品香楼”的食馆,打算在这里吃过再回去。
选定了大堂角落处的一个空位坐下,点了几道应心的菜品,外加一碗米饭。不多时,菜品便已悉数桌,执起筷子,细嚼慢咽起来。
吃到八分饱,结过账,正欲起身离开,邻桌两男子的对话却不知怎的飘入耳中。
“哎,你住城北,昨晚应该也听到了吧?”
“可不是!?半夜三更的,忽然就喊打喊杀,把我家娃娃吓得大哭,怎么哄都不管用。我还专门到院子里瞅了瞅呢!只见北边火光冲天的,可吓人了!”
“你知道是咋回事不?”
“咱一平头老百姓哪知道?不过听那动静可不像是小事。”男子话中满带疑惑,忽然又道:“哎!北边不是神武营驻地吗?难不成是要打仗了?”
听到神武营三字,我的心忽然一揪,连忙竖起了耳朵。
“什么要打仗!是出内奸了!”
“内奸?啥意思?”
“你没看今儿早城门口的布告吗?”
“今儿走得急,没顾,咋的了?”
“朝廷出了榜文,说神武营里有乌蒙内奸,要严惩不贷呢!”
“不就是抓个内奸吗?用得着那么大动静?”
“诶呦!你可知那内奸是谁吗?那内奸据说是玄翼军的头!好像是姓萧。”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那姓萧的可是和军队主帅一样都是云华山出来的,整个玄翼军都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都是内奸!”
我忽然觉得有些喘不气,手微微有些发抖。
“怪不得昨天晚那么大动静。想是皇分不清孰敌孰友,狠下心来要一锅端吧!?”
“可不是!这种时候任是谁做皇帝都会宁可错杀,绝不错放!”
“只是这做法可真是太狠了点。神武营虽不大,可这么说也有百号人呢!”
“所以朝廷才没敢报实情,只说抓内奸。但这哪是瞒得了的!你不说昨晚火光冲天吗?据说皇帝是直接下令烧的营!没烧死的也被派出的大内高手解决了!一个活口都没留,着实一个惨呐!要不是听我那在朝廷当差的大舅说,我都不信!……”
他们的话我再也听不进去,想起身离开,却使不半分力气,试了几试都没成功。
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当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那他呢?……
我终还是猛地站了起来,横冲直撞地往外走。
出了食肆,被凉风一吹这才冷静了些许:那人武功之高,能奈何得了他的没有几人,他不会有事的……
心里虽这么想,脑海里却无数遍地回放着方才那两人的对话。我被窒息的感觉包围了,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抬头,不由愣住了。
眼前是那座熟悉的府宅,虽不过一月未见,匾额那“凌府”二字竟是蒙了尘。
在府门口把手的人也不再是凌府的侍卫,而是各个手持长枪的官兵。府门更是贴了大大的封条。
我终于再也至撑不住,双腿一软,滑坐在地。
难道是真的?他真的出事了?……那他现在何处?他有没有受伤?他……可还活着?
我踉跄着站起身,擦了把眼泪,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去找他,可我要到哪里去找他?凌府封了,神武营自也不能再去,要去哪里才有可能见到他呢?
或许……或许……我忽然有了主意,便一刻不停地回到了栓马的地方。
我翻身马,一夹马腹,便朝着我心中的那个地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