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小门响起令人烦闷的吱呀声,此时却也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一路飞奔而来的少年顾不得回身关门,也顾不得一路上跑掉了只鞋,他猛地奔进后院里,双腿给门槛绊到,差点摔了个满满当当的脸先着地,然而此时被巨大幸福感环绕的他根本就不觉得这些。
他冲到正在忙碌的七七面前,双手将身形纤瘦的她环抱,然后搂着她雀跃转圈。
七七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双脚着地后使劲咳了两声,抬起头疑惑望着他,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虽然在极力控制但又压抑不住。
“少爷,你犯病了?”
主仆二人之间所说的病,一般而言并不是真正的身体不适,而是特指某种情绪。
吴良使劲晃了晃头以便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捧着她小小的脸庞,在额头上使劲亲了一口,就像当年一样,喃喃念叨道:“我现在很好很好!”
只是七七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懂得男女男授受不亲的小丫头,此时黝黑的小脸涨得通红。
她踮起脚用手背贴在少爷的额头上,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烧到神志不清了,却望见他那张灿烂的笑脸,不由得跟着高兴起来。
从当年离开这里,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哭过,因为他知道那些不必要的情感在很多时候只能成为本就沉重人生的负担,只是今天他却忍不住鼻子发酸。
七七不明觉厉,看到少爷眼里有热泪,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吓了一大跳,小脸上满是错愕和震惊:“少爷你出门捡钱了?”
本是一副四目相视无语凝噎的场面,刹那就给破坏无疑。
吴良就跟被扼住喉咙的鹌鹑般,将满腔情绪都给憋了回去,然后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我说七七,你家少爷在你心目中就这幅德行啊!”
“不是捡钱啊?那难道是被哪位仙子倾慕了?”
“也不是!”吴良低头看着七七黝黑又疑惑的小脸,低声说了几句,紧接着她那双眼眸便恍惚成为了此时最明亮的光彩。
七七使劲擦了擦眼眶里激动的泪水,颤声说道:“这可是件大事,我去给你下面吃。”
“必须得多加葱花!”吴良嚷嚷着挥手喊道,以至于此时他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种大事只是下两碗面会不会显得太吝啬了!
七七转身匆匆跑进厨房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在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认真说道:“少爷,你以后不会忘了我吧?”
吴良静静看着她,然后用力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少爷永远是少爷,而小侍女也永远是小侍女,至少这辈子不会有改变。”
芦花巷的唯一一间商铺早早关上门。
铺面后方的小院里,响起窃窃私语,两壶老酒下肚过后,不知是因为太高兴还是太兴奋,酒量向来不错的吴良竟是酩酊大醉了。
他斜靠着木桌,仰头望着逐渐暗沉的夜空,心里想着关于那个修行世界的画面,如痴如醉。
七七麻利端来热水给他擦脸洗脚,然后发现趴在木桌上的少爷梦里有笑意。
今天发生的这些奇妙事情,对于从邙城来此的青涩少年而言,这近乎是一场如同幻境却非梦境的遭遇。
当的一声轻响,从千万里之外响起,又犹如从内心深处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