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甲字院的风波,并未有影响到芦苇巷的主仆二人,从柴堆里抽出那把磨得森寒的长刀,随意披上件黑色长衫,从角落里捡起两个黝黑瓦罐,再摸出块黑布蒙在脸上。
仔细检查长刀锋刃,外面再披上件宽大黑袍,将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
仅仅只是一双锐利眼眸流露在外的少年,眯着眼对着水中倒影打量半响,确认不会存在遗漏后,伴随着吱吱呀呀声响推开院门。
已经最深夜,原本就罕无人烟的芦花巷更显得死寂,主仆二人安静走了一段路,七七望着手中油纸伞出神,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少爷,必须得杀人吗?”
吴良揉了揉了她头发,觉得这种天真在某些时候会成为不必要的拖累,现在是时候让她知道关于现实的残酷,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知道我还活着,那么这些人会以更残酷更疯狂的手段对付我们。”
要想不被杀,那么就只能先下手为强!这看起来并不是悖论,但却也并不是那么坚定的答案。
所以七七认真说道:“可如果我们不露出痕迹,那么不会有人知道你还活着。”
“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大意或者怜悯,总不是正确的选择!”吴良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认真说道:“一旦他们发现我的存在,那么会有这些情绪?会心慈手软?我并不认为世间所有的人都穷凶极恶,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会把自己的生命当做的儿戏!”
今夜不愧是杀人夜,夜高风黑,就在此时,昏暗的天幕轻轻扬扬的飘起了雨滴,吴良从她手中接过油纸伞撑开,继续沿着巷道前行,平静说道:“况且我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季云峰的血债,你知道的!这种事,当仅仅只有最后一个人活着的时候,那么事情就很麻烦。”
“所以很多时候,只有那些枉死的亡魂安息后,我才能睡得安稳。”
“少爷,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我想要说的是,有些路并没有选择,就像当年被迫逃离这里一样,现在回到这里也一样没有选择。”
“我还是听不明白。”
吴良温和笑了笑:“我有种冥冥中的感觉,这个秘密并不能维持多久。”
“这不可能,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吴良听着伞面上雨滴坠落的声音,认真说道:“而且当年关于季云峰的血案,或许与我有着某些关联。”
七七仰起头,低声说道:“可是当时你才四五岁啊!”
“岁数并不是重点!”吴良将油纸伞递还给小侍女,抬头仰望着那沉浸在黑暗中的青云山,摇头说道:“当年也是这样的雨夜啊!”
七七低头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吴良收回视线转头望着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道:“这里的黑暗比雪山更重,任何可能存在的怜悯会成为葬送我们的重量。”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向黑暗,不知是因为马上要去杀人,还是这个雨夜跟当年如此相似,他总觉得夜幕里透露着某阴森。
七七望着黑暗中他的背影,没来由感到心慌,连忙加快追赶上去,追到他身边,直至将小手塞在他温热手心才感到心安。
雨声里响起主仆二人断断续续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