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两声响起,黑袍被剑刃刺破,跌落在地的仅仅只是两个再寻常不过的瓦罐,风雨中却是轰然响起惊雷,以及闷哼之声连绵不绝。
当雷声湮灭,相对而立的两人如同雕塑维持着原有姿势,少年胸前鲜血浸染黑袍。
而韩楮则惨烈得多,被命名为轰天雷的瓦罐炸中,随之面对整整三十六刀,刀刀搏命,而电光火石间他能挡得住前三十刀,却挡不住最后六刀。
然后破院里雷声消失无踪,刀声也消弭,只剩下雨声和掠过院落的风声。
韩楮跌坐在雨水中,痛苦看了眼身上刀伤,艰难抬起头,望向那个少年,想要看看站在黑暗里,隐藏于黑袍下的对方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生死一线时刻,以诡异方式,近乎于眨眼之间的短暂瞬间,越境杀死一位第二境的对手,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吴良脸上却没有半点情绪,依旧握紧手中刀柄,死死盯着瘫坐在雨水里的男人,以便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你不甘心!”
听到这句话,满身泥泞水渍,满身鲜血的中年人,他眼波深处有情绪泛起波澜。
一个死心或者灰心的人是不该拥有这种目光,雨水从夜空滴落在脸庞上,然后迅速流淌至青衫上,将那原本深沉的血迹洗刷得稍显暗淡。
“你代表谁?”韩楮试图坐直身形,然而却因此扯动胸前伤口,脸庞极为痛苦地扭曲在一起,连着喘出几口气才稍微缓解,他抬头虚弱说道:“除非是为了当年的那件事,不然不会有人在意我的。”
“我代表谁?我想我能代表的只能是季云峰满山的冤魂,听说每个雨夜你都睡不安稳,是怕那些死去之人的不甘亡魂索命?”
吴良缓缓抬手擦拭去脸上雨水,看着垂死的中年人说道:“你瞧瞧,今夜跟当年一样诶!”
韩楮虚弱的瞳孔里骤然变得极为惊恐,再顾不得胸前伤势,挣扎着试图起身,他颤抖的嘴唇妄图想要发出声音,然而许久也只是张嘴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是谁?。。。你还活着。。。你不是人。。。你应该是鬼魂。。。当年的人都死了。。。不可能的。。不可能!”
“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说我代表死人代表亡魂消灭你?”
吴良仰起头看了眼夜空,雨幕之下的黑暗中,根本透不出任何微光,整个夜空厚重得如同浓稠的墨汁,让人压抑。
于是为了避免让临死之人感到恐惧,他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或者我现在应该说,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这种冷幽默带着残酷到极致血腥气,以至于韩楮灰暗的瞳孔中如有力量在爆发。
他手指触及的剑刃嗡的一声骤响,只可惜剑锋未曾起势,便重新跌落在雨水泥泞中。
吴良手中不再握有长刀,而是一柄短剑,剑锋穿透对方胸膛。
锋芒透过后背,在韩楮身下鲜血将雨水染红如花。
“果然不甘心受死啊!”
“可谁甘心呢?”吴良低头看着他胸前染红的青衫,低声说道:“要拖刀搏杀体型数以倍计的妖兽,要迎接随时可能存在的死亡,要行走在那片处处死人的雪山,我也不甘心那样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