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艳贱货?卫央微微点了点头,还是陈旭总结得精辟。
“陈医生,来病人了。”值班护士朝着医生办公室提醒道,“安排在7床。”
卫央身形一晃,7床,她实习生涯的第一个病人,那个十六七岁的小男生。
“好。”陈旭关了手机,站起身,“病历呢?”
话音一落护士就把7床的病历送进来。
陈旭径直翻开病历的最末页,入院诊断单上写着:
“于南,十六岁,梦游症,抑郁症,伴自残症状,建议住院治疗。”
啪一声合上病历,陈旭的面容已经无比凝重,方才追剧时的吊儿郎当已经完全不见。
她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听诊器,招呼卫央,“走,去看看那位折翼的小天使。”
走向7床的每一步对卫央来说都十分艰难。她知道治疗的过程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这次住院于南的父母本是不同意的,因为于南现在读高中正是费钱费精力时候,住院又要用钱又耽误学习的时间。要不是坐门诊的精神科主任苦口婆心极尽耐心地解析于南的病情和存在的隐患,他们怕是还会跟之前在正规、不正规医院的无数次治疗一样,希望吃点药控制住梦游的频率和自残的程度就行,能拖则拖。
从初中拖到考上好高中以后,就读了好高中又想拖到考上好大学之后,说不定还能拖到找到好工作以后、谈好对象以后……
家长能拖,于南哪里拖得起。他只有一颗心,一条命而已。
进了病房,于南正坐在床侧,拿出他心爱的吉他,随意拨弄着。袖口无意上卷,手腕上或新或旧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颜色深深浅浅,只是看着就能想到当时的痛是怎样的刻骨。
“医生来了。”于南的爸爸站在窗边叼着根烟,见陈旭来了,忙掐了烟头,提醒于南道,“快收了那玩意,让医生好好给你看看。”
一边的于南妈妈也赶紧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本有点泛旧却没有一个折角的病历本,里面存着于南之前所有的就医经历和化验单,“医生,这是之前的病历,吃过的药也在上面。”
陈旭接过,一边随意翻着病历,一边瞟着于南。少年目光澄澈,被微长柔顺的刘海遮盖些许。他安静地抱着吉他不再弹奏,指尖的指甲修剪得齐肉,指腹因为长期弹吉他覆着一层削平得很薄的茧。
“医生,这住院要住多久啊,我家南南成绩很好要考重点大学的,学习不能被住院耽误了。之前我们也在别的医院住过院,也就那样,这次我们就是求个心安,能不能住一两天了就开药回去吃啊,我们定期来复查。”于南妈妈是个十分注重计划的,每一步都要在她的控制之内她才放心。
陈旭把病历一合,往病床上一扔——住院证明、化验单散落一床。
于南的眉明显一皱,呼吸一滞,指甲修剪得齐肉的手指也拽紧了拳,却又很快松开,呼吸也恢复如常。他小心翼翼地把吉他平稳地放在身侧,抚平吉他周围的纯白床单,然后侧身把散落的病历一张张铺平整理好,确定和刚才拿出来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才轻轻地放到床头柜上。
观察到这,陈旭对于南的病情有了大概了解,她白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于妈妈,打断道,“命都要没了,学习好顶个屁用!”
话一出,于爸和于妈俱是一愣,没见过哪个医生说话这么简单粗暴的。
反观于南,他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微微勾起了唇,连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卫央躲在陈旭的身后,拿着笔默默地将于南的种种反应记录在她袖口的不干胶贴纸上。
于妈先回过神,炸毛,“你这医生怎么说话呢……”
还是于爸脑子管用,及时制止住于妈的冲动,“医生,你这意思是我家南南的这个病有生命危险?”
“现在没有,不过以后就难说了。”陈旭直言不讳。
于妈这下是彻底不高兴了,“你是不是医生,说话要负责任的,什么死不死、难说之类的话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呢!”
陈旭也不怕于妈的泼辣,“你以为你们有什么能瞒得住他?”
这一反问,于妈语噎,迟疑地看向于南,他垂着头,指腹在最细的弦上来回摩挲着,听见了所有的对话,又像根本没注意周围的一切动静。
陈旭虽然不知道于妈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瞒着于南,但这下却能猜到于南的这病和父母脱不了干系。
病房里安静下来,陈旭并不着急和于南交流,而是先做了常规的各项体征检查。除了全身上下斑驳可怖的伤疤,身体上倒是没有出现病变异常。
“之前治疗抑郁和梦游的药现在还在吃吗?”陈旭问。
“在吃。”于爸说。
“额……”于妈说。
分歧的口径一下子就暴露于妈干的好事。于爸不可置信,“你不会是没给南南吃药吧?”
于妈先是一脸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反而理直气壮了,“那药吃了人就没精神,南南要高考了,要打起精神来学习。何况那些药一点作用也没有,南南的症状一点也没有缓解,反正我们晚上守着他,他梦游出去了我们就及时找他回来,他自残就收好所有的利器不就好了!”
于爸气得青筋暴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扬起手就要打人,“你这女人……”
“要吵就给我出去!”陈旭没好气地一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