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睁开眼睛,但沈青潼也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不要紧张,只是陪哀家话儿而已,若是你如玥姐姐嫁了人,你要是还这么胆,以后可怎么伺候哀家啊?”
这话可的很通透了,沈青潼是在暗示莞,等如玥嫁出去了,她就能接替如玥的位置,成为芳华宫最有权势的侍婢,在她十五岁的年纪。
但莞仿佛是抓错了重点,错愕地惊呼道:“如玥姐要嫁人了啊?”刚惊呼出声又想起这是在深夜,忙压低了嗓音。
沈青潼失笑,睁开眼翻身坐起来,将枕头塞在背后垫住,又顺势将被子拉高点,盖住自己的胸口,调笑似地望着莞的方向:“你还不知道?哀家一直以为,这事儿芳华宫下下估计都晓得了。”
虽然卧房里光线晦暗,但莞也只是抬起头飞快地瞟了一眼沈青潼,便又低下了头来,轻轻的道:“奴婢……奴婢平日里不太喜欢跟大家这些,因此也只是耳闻……耳闻如玥姐对曲大人有意思,但奴婢不知如玥姐和曲大人真的就……”
“你以为哀家是那种很专制的主子,不会让自己宫里的宫奴宫婢们嫁出去?”沈青潼接过话头,对着莞莞尔一笑,“你是这么以为的?”
莞“扑通”一声便跪在霖,膝盖骨磕在地的清脆声响,生生地把沈青潼给吓了一跳,忙从床翻身起来,也顾不得只穿了亵衣,急忙把莞扶起来。莞直直地跪在当下,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求太后娘娘恕罪”,头便要往地磕,沈青潼使出了吃奶得劲儿这才止住了她。
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微汗,沈青潼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哀家又没你做错了,有什么事儿起来,哀家这儿没什么规矩,你有什么直便罢,不用这样子。”
许是感觉到了沈青潼的诚恳,莞讪讪地随着沈青潼把住自己双臂的力道站起来,头发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而有些散乱,几缕发丝飘在耳朵边,眼眶里盈盈一片水汪。沈青潼抬起她的头来,不算特别漂亮却也清秀可饶一个女孩,扶起她的时候,沈青潼摸到了她虎口处的茧子,可见平日里也是个勤快之人,不似很多侍婢能偷懒的时候便使劲儿偷懒,不然她才进宫两年,不可能有这样的茧子。
“奴婢……奴婢心直口快,若是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还请太后娘娘多包涵……”莞已经带了哭腔。
拍拍莞的肩,沈青潼宽慰道:“可能你才从浣衣局调来哀家的芳华宫不久,是以不太了解哀家和这里,哀家平日里不喜欢动不动就下跪这些虚礼,也不要求你们做事要多精益求精尽善尽美,但求你们做事要让自己心安,知恩图报问心无愧就好。而且哀家这芳华宫中,到贴身的侍婢,下到守门的宫奴,若想要出宫返乡,或者是有了意中人,都可以来给哀家讲,让哀家给你们做主。只是,不可瞒着哀家私下活动,这点你可记好了,其余的,便没什么了。”
这番话明显安慰了莞,她点点头应和,抬起袖子的时候,悄然地便擦去了眼角悬挂着的泪珠儿,嘴角一弯对着沈青潼浮出一个笑来。
牵了莞的手,沈青潼将她拉到自己的床榻边坐着,心里不是没有想法。之前鉴于她刚穿越过来,根本不清楚自己身边的情况,所以才培植了如玥。但一来如玥毕竟年岁比莞长好几岁,心里弯弯绕绕,没那么容易让人摸清,二来跟如玥相处的时间也短,因而才会有她为了一个男人对自己生出异心这种情况来。虽然没有闯出什么祸,但这是自己身边最贴近的人儿,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补救也是枉然。
而沈青潼现在打量着莞,越看是越喜欢,年岁尚轻,心智还如一张白纸,自己完全可以好好栽培,再加她以前是浣衣局的低等侍婢,成日里做的是浆洗晾晒之类的事务,没有被这宫中浮躁的习气感染太多,性子又安静内向,不喜与人嚼舌根子,细想下去倒真觉得是个挺不错的孩子。索性心里一拍板,便暗暗将她定下来,不仅待如玥嫁出去之后,要让莞做自己的贴身侍婢,还要好好培养一番,以期成为自己的臂膀。
想着想着,沈青潼的脸不由更欢喜了,不顾莞弱弱的推拒,硬是将她拉了床榻。
“太后娘娘,这……这于理不合,奴婢……奴婢不能您的凤床。”莞慌忙拒绝道,两只手挡在脸前挥了又挥。
沈青潼却似没听到她的拒绝,将她拉了床躺在自己身边,又将背后垫着的枕头扯了一半给她垫着,将头埋在莞的肩窝,闷闷地道:“哀家白日里可被那具刺客的尸体吓坏了,一个人都不敢躺在这床睡觉了,莞那么好,就陪陪哀家吧。”
用了可怜兮兮的语气,沈青潼眉眼一弯,眼眸里瞬间便蓄满了朦朦的水汽,微撅着唇望向莞。
莞歪着头,想了片刻,将的手掌覆在沈青潼的发,细细的抚摸着,咬着唇细声细气地宽慰道:“那……太后娘娘就靠着莞的肩头睡吧,时候听娘过,若是两个人在一块儿,阳气重了,鬼怪什么的就不敢近身了。莞就在这里守着,哪儿也不去,太后娘娘您安心睡吧。”
“太后娘娘,已经光大亮,该起床了。”有细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青潼嘟囔着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莞那张清秀还带着稚气的脸,只觉得脖颈有些僵硬不舒服,扭转头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将头搁在莞瘦弱的肩膀睡了一晚。
沈青潼自己也惊讶得很,这一晚竟然睡得很安稳,连梦也没有做一个,自然也没有再见到那具残破的刺客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