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仲书觉得自己对他们这个战斗民族的凶猛又有了新的认识。
兰达啧啧摇首,似仍在回味当时盛景,“忘了说,他还是左贤王部下的人呢。”
“说起来赫连奇那小子哪去了?”赫连渊忽然插话,“好像从方才就一直没看见他。”
“也许去换衣服准备接下来的正式狩猎了吧。”兰达没在意,继续介绍着另一人,“阿白不算强壮,但是胜在灵活迅捷,若拼速度和反应力,族中鲜少有人能胜过他。”
“也算是天赋了。”长孙仲书道。
兰达转了转玉扳指,笑容一下变得别有深意:“天赋有之,后天的训练也不可忽略。这小子风流成性,和十八丨九个大姑娘小媳妇不清不楚的,长年累月被别家男人追杀。从几年前险些被打断腿,到现在,上天入地,人家已经摸不到他一片衣角了!”
长孙仲书:“……”
赫连渊冷哼一声,他最看不惯不专一的男人:“我看不如选前面那个。”
长孙仲书却没急着押注,他低下头,白皙纤长的指尖轻轻划过纸页,停在唯一一个赔率高得吓人、底下投注金额却空空荡荡的人名上。
“就他了。”
赫连渊扬了扬眉毛:“竟然还有人没被任何人押注……兰达,这是哪个?”
兰达的嘴巴还惊得没合拢,闻言下意识朝某个角落一指——
一个体格中等的男子独自一人坐于角落,低着头,看不清面貌,然而却并不如何瘦弱。好几个身量个头明显不如他的人都有零零散散的人押注,可偏偏却无一人相信这人会赢,奇怪至极。
“阏氏还是换一人下注吧。”奸商兰达难得良心发现,“这人生下来时产婆没接稳摔到了地上,从此说话做事都比别人慢半拍。五岁得了小儿麻痹,七岁右腿已经半跛,两年前从山坡上滚下来摔成了植物人,一周前才醒过来,现在还在做复健呢。”
赫连渊:“……”
就这样还来参加猎神鹿大赛,这是怎样一种精神可嘉啊!
长孙仲书却深感满意,他今天来就是要做散财童子的,这样一个十拿九稳的人选显然最合心意。他没再听右贤王的劝阻,在那个名字上划了个圈,挥挥手让妮素回去把他嫁妆堆里那个死沉死沉的大箱子搬来。
“砰”的一声,箱子落地发出巨响。铜锁被一下震开,箱盖大敞,里头金灿灿满当当的黄金立刻冲霄爆出夺目光芒。
“啊!”不远处无辜居民捂住差点被闪瞎的眼,“嘘!那边山坡上亮起的是什么光?哦,那是东方,阏氏他就是太阳!”
“噤声,白痴!”身旁同伴抽了下他的脑壳,“你是不是又偷偷看莎大师那本《罗书生与朱小姐》的话本了?什么太阳,那可是实打实的黄金万两!”
兰达可不管什么太不太阳,此刻在他眼里,十个太阳加起来也比不过沐浴在金光里的长孙仲书光芒万丈。
他激动地冲上前想大力握住长孙仲书的手,被身旁虎视眈眈的赫连渊一把挥开也不在意,感动地来回搓着手,几乎要流下热泪:
“感谢……感谢阏氏对本次活动的大力支持!我现在就拼了这条老命爬上旗杆去,把您这个赞助商的名字写到最上头!”
长孙仲书礼貌地婉拒了,他对承包草原最大线下赌场暂无兴趣,也对自己名字被狗爬体再写一遍暂无兴趣。
兰达还待长篇大论再夸赞一番他的菩萨心肠,高台底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兴奋地呼喊声传来:
“是神鹿!神鹿出来了,比赛要开始了!”
长孙仲书对想象中九色七彩华光璀璨的神鹿还是有点兴趣的,任由赫连渊拉着他重新坐好,探了头往草场内看去——
围栏一侧蹦蹦跳跳钻进来一只小巧的鹿型动物,宽圆短耳,浅棕毛发,神情懵然,白屁股上的绒毛炸成一大块爱心。
长孙仲书木着脸。
他被欺骗了。
——什么神鹿,这根本就是东北的傻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