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并没有收走林松的手枪,他嘱咐林松好好看管这把手枪,不要拿着招摇过市,除此之外,他还给林松引荐了一个使枪的好手,一个曾经参加了一些战事的姓戴的老师傅,这个姓戴的人现在退居二线,创建了一个组织,四处搜罗可以培养的人才,林松拜他为师,学习枪法和一些拳脚功夫,有的时候戴师傅也会给林松和其他的学徒讲一些军事方面的知识,了解一下现在焦灼的形势,林松不知道学这些有什么意义,但李先生的引荐盛情难却,他也喜欢跟着戴师傅学这些东西。
至于青帮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一群无业的混混,林松跟他们说不到一起去,只是在工作的时候互相插科打诨,这群混混,平生也没个追求,手里存不住钱,一有几个零钱,立马喝酒赌博找女人,只图今日快活,倒也活得逍遥自在。
林松的枪法练得极准,子弹不好弄来,他们就用弹弓来练习准头,林松在这一方面极具天赋,眼神锁定空中快速飞过的鸽子,他能猜测出飞行的路径,抬手一枪,鸽子在枪声中坠地,看见的人无不叫好,要击中移动的物体是非常困难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也正因为林松在枪法上的天赋,李先生和戴师傅格外器重他。
李先生能说会道,交际广泛,黑道上的人经常请他去调和,每一次去调和的时候,李先生喜欢带上林松做他的贴身保镖,一是因为林松长得剑眉星目,仪表出众,带出来很有排面,二来他的身手矫健,枪法一流,一旦场面出了什么岔子,林松也可以保护他。
跟随李先生,林松见了不少场面。
帮派之间若是之前起了什么冲突,双方想要和解,就要“吃讲茶”,先要联合中间人,分头向双方解释,请求各方退让一步,放弃前嫌,重归于好,然后约定时间地点,由中间人备酒席,再请道上有名望的一些人作陪,双方见面客气几句,进门时互让三遍,一先一后入门,入座时,后入者坐首席,先入者坐次席,酒席开始,大家只谈旧情,不谈冲突,吃饭只是个形势,若是双方都有意和解,不愿再起争端,那么饭席后,双方同起向众人告辞,出门时,后入者先走,先入者随后,作揖分手后,冲突算是结束。
也有某一方想不开,酒席之上当场翻脸的,这就坏了规矩,若真是撕破脸,那就是全凭暴力解决问题了,抡起板凳就是干架,常常见了血,打得不可开交惊动警局的人才可罢休。
之前纸烟厂子因为资金周转不力欠了工人的薪水,老板与工人代表“吃讲茶”,双方就当场翻脸,那一次的斗殴声势浩大,上百名工人把酒楼团团围住,一时间桌椅板凳飞舞,斗殴甚至把房梁都搞断了一根,工人们人多势众,把厂子的管理人员团团围住,甚至把闻讯赶来的警察都打伤了几个。
林松见的场面多了,人也变得沉稳起来,不过他依然良心未泯,有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他能不参与就不参与,比如贩卖人口,逼良为娼。
他亲眼见过女孩的亲生父亲把自家女儿送进妓院,女孩呼天抢地,然而禽兽一样的父亲面不改色,拿到钱便扬长而去,彷佛卖的不是女儿,只是个狗崽二而已;他也见过丧母丧父的女孩迫不得已,自愿为娼,只为挣些钱财照顾年幼的弟弟和妹妹。
见得多了,林松也变得麻木了,他懂得人没有单纯的好坏之分,西装革履的大老板背后干的是贩卖烟片,偷运人口的勾当,下贱的妓女出卖自己的肉体,只为挣钱给身患重病的老母亲看病。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林松说不清楚,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个纯粹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