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北和霍一的对立中,一个最为年长的男人开口了,那是一个失去了双臂的中年男子,“将军,成熟起来吧,要真正地做一个能考虑大局的将军啊。那样,前霍将军才能泉下安息啊!” 霍北的表情,一瞬间闪过伤痛,却又立刻消失不见,有些自嘲地冷硬起来,“我本来就不成熟,我从来都没有成熟到可以担当如此重任的地步,许叔您不知道吗?” 被霍北称为许叔的男人,两鬓已有些斑白,闻言也酸了鼻头,“将军,别说这些话。即便,即便您父亲还在,您如今也可以接过霍家军的旗帜的。”许叔又开始激动起来,“将军,我说得难听,却都是事实,我们这些人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过是些个废人,最后还能与蛮夷人一战,总能杀死几个人,我们死了也是欣慰。但是将军和外面那些士兵们不一样,你们要好好活着,才能保护好百姓,保护好北国。将军,别忘了老将军临死前说的话,您答应了的。” 是,他是答应过的,一定会继续保护北国,但是,霍北背对着那些急迫的人,眼光拉远,看向那些鲜活的的士兵,有些远,但是他就是觉得那个家伙应该是洛十三,他还活着,活得好好地,“许叔,霍一,还有你们所有人都听好了。” “我霍北,面对着我霍家共一百二十三人的尸首对天立誓。我必当继续霍家的职责,守卫北国,保护百姓。但是百姓对我而言,不只是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还有我眼前身后这些人;我可以带着我的霍家军一起死在战场上,但是我绝对不可以用霍家军的牺牲来换取霍家军的延续。” “将军!?” “好了。”许商打断了这场各自坚定的谈话,“就算是我,我也不会考虑你们的提议的。如果外面的兄弟们知道你们的想法,恐怕做梦都会被吓醒的。你们难道愿意让兄弟们剩下的人生都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吗?每日每夜都陷在无尽的愧疚之中?” 霍一沉默的同时,其他人好像也被说服了,唯独许叔却继续说:“将军,你们立刻就离开,不需要解释我们的事,他们不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的,只说我们伤势过重死了,或者已经送我们回乡了,也可以的。” “许叔,我是将军,我自有决定。你们回去吧。”霍北说完,就立刻离开了,他怕继续下去,会忍不住让人把他们都绑了全部赶走。 许商对着这些老友笑笑,“你们都回去吧。许叔,您也别再想这些了,不说将军,就说外面那些兄弟们,如果要走的话,您觉得,他们会直接离开,而不是去到你们的营帐里,把你们背着一起离开吗?” 许叔突然哽住了,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再说,和大家一起回去了。 ······ “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北江啊?”上都援兵队伍里,一个衣着布料明显要精细得多的男子询问着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惊奇地瞪着眼睛,有些埋汰道,“真是少见的啊,陶公子还会想着北江军营?” 陶公子也就是陶贵开好像听不出这人话里的恶意一样,也不生气只是不耐烦,“问你就直接回答就行了,废这么多话。” 旁边的人撇撇嘴,但还是告诉了他,“如果现在开始走,并且刘大人接下来的路不打算继续走走歇歇的话,应当是明天就能到的。”陶贵开点点头,用手给自己扇着风,还是热得不行,“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了。” 看着陶贵开一面念叨一面往前窜,附近有人疑惑地问:“这小子又干嘛去?”“啧。还能干嘛,肯定是又累到了,或者热着了,去刘方那里喝点茶,坐会儿马车呗。” “他这是去战场,还是去集会啊?还把自己当大公子呢?” “人家可不还是大公子吗?招兵大人都把他捧着呢,生怕他累坏了,有个好爹就是不一样啊,可不是我们能比的。” 这边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话里的主人公陶贵开则很快就上了刘方的马车。 “怎么了?想喝水还是想睡会儿啊?贵开你随意就好啊。”刘方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在看到陶贵开掀开了车帘的一刻,瞬间满脸带笑。 陶贵开随意地点点头,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对马车内另一个人的不满眼神,视若无睹。 徐茅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刘方,接收到徐茅眼神的刘方立刻厌恶地摆手:“好了,徐督军。我们这五万人的兵力算得了什么啊,就连霍小将军手下一百个人都比不上,哪里这么急需我们啊?而且我们也是特别想赶紧上战场,但是这一路确实要休息,你说如果不休息好,到了那里也不能发挥出作用。” “刘大人,明日就是将军定下的最后期限。您当真要如此延误吗?”徐茅不得已只能再次提醒刘方。 果不其然,刘方立刻就暴怒了,“徐茅督军,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这一路也是辛辛苦苦地去支援的,谁知道霍小将军居然连这区区几月都坚持不住,真是有负死去的霍家老小。现在你就该好言好语地陪着,说不定我心情好,也就没那么容易累了。” “你!” 刘方冷笑,顾及着陶贵开,倒没说得更加过分,“徐茅,好自为之吧。不过是恐吓而已,霍北那毛头小子,你当他真敢砍我吗?就算是打一顿板子,他也得好好考量考量,这五万士兵可是被我带去的,折了我就是辱了他们,更是伤了中西东三路的心啊。” 刘方这话说得很是不要脸,偏偏徐茅根本没办法反驳,只好忍气吞声,“刘大人,路程已经没剩多久了,我们就中途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吧?” “一会儿?!这怎么可能够?”刘方可不想放过折腾霍北手下的人的机会,那副嘴脸真是让人生呕。 “咳。”陶贵开发出的声音,让徐茅的话憋在了嘴里,刘方有些紧张地看向陶贵开,“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一路我真的是太累了。”陶贵开移去了马车内软垫上,歪歪斜斜地躺着,徐茅看着他那副不成样的姿态,紧皱起眉头。 刘方却毫不在意,闻言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那我们就再歇会儿吧?”说着,刘方就要立刻吩咐下去。 徐茅刚想反对,陶贵开的话又继续了,“刘大人,还是别停了,赶紧赶去北江军营吧,这一路上也花了太长时间了。” 徐茅惊讶地看向陶贵开,却看见他认真地皱着眉头盯着刘方,心里来来回回思考却得不出他这样说的原因,要说是他挂记北江战事,徐茅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这样?有何缘故吗?”困惑不解的,还有刘方。 “笨死了。在路上怎么可能休息好啊?还是赶紧到北江军营去吧,给我找个好床,让我平稳地好好睡一觉,还有啊,徐茅是吗?北江军营有热水吧,我可不能洗冷水的。” 果然,陶贵开怎么会是为北江考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