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滩墨水正处在儒衫最初被困的地方,慢慢升高,又像果冻般晃起来,最终成了一个蓝衫儒雅公子,脸色红润,精气饱满。
阳光正好,笑容灿烂。
“好家伙,连我也被骗过了!”大柱不得不为儒修千变万化的手段折服。
那儒衫公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幅微微发黄的画卷,往天上一抛,迎风展开,赫然是当初祭拜的那副,画的是白发苍苍的先师孔圣人,身高八尺,儒雅祥和,一脸不悲不喜,深邃眼眸远望,睿智明亮,饱经沧桑,好似看透世事。
他忽然转动眼珠,解困似的扭了扭脖子,朝画外走了出来,顶天立地!——这是大柱唯一的感受,整个世界都好像围绕着他转了起来,那天,那地,那云彩,那大日,那万民,都恭敬的朝着他弯起了腰。
大柱立马运起刀意,从那个伟绝的身影中挣扎而出。
“见过圣师!”
附近排山倒海的恭迎声响起!
“道友对我京都书院有误解很正常,可惜——终究是在底层混迹,没有真正见识我儒家正统的严格!
入京都书院者,考要的第一步是品性!品德不足,性情不合者,永不收录!”
儒衫一步一步的走到瘫倒在地的白衣公子面前,蹲下身去,
“修行,不仅是修炼,更要修心,儒,柔也,谦逊而知不足,善隐而知进取;儒修,需心怀天下,以万民为己任。
我们儒修读书苦修,真的只是读书吗?其实是在修心,人的思绪杂乱,欲望无尽,就算修行者,大多也只能做到短暂的静心入定,达到修炼的基本条件罢了。但是境界越高,力量愈大,掌控其所需要的心境要求更高,所以我们要修心,要在枯燥磨砺中磨去冲动,磨去狂妄,三省吾身,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心立志,以做到临危而不惧,处事而不惊。
但是道友溺于声乐,贪于力量,急躁而狂妄,区区一个预赛入场排名便扰乱心神,不是合格的儒修,甚至连一个合格的修炼者都算不上。因此当初书院拒你于门外。
我本以为道友天资聪颖,就算独自修行也会有一番作为,没想到,竟然废弃了儒家最基本的读书学习功课,终日饮酒,流连青楼,写诗作词,哗众取宠,对于书院的决定耿耿于怀,却借此掩饰心中对失败的恐惧,实在令我失望!
你不配儒修二字!”
儒衫站起身来,伸手一招,画中人走回画卷,“哗”的一卷,画卷又飞了回来。
儒衫忽然转过头来,“顺便说一下,这副画才是我的本命法器,汇聚了我的精神,我的志向,我的意念,这——就是我的意境!而且,心诚则灵,先师修为高深,虽然早就破界飞升,但是你祭拜了,他真的会什么都不知吗?”
“呵呵!你少在哪里高谈阔论!狗日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一切都是成王败寇罢了!我书绝公子起于微末,凭借自己才情修习到儒士中期,法器,功法,文技,全是靠我自己拼命得到的!你不过靠着书院的势力,趴在我们这些散修身上吸了更多血,修行的一切资源都是准备好的,还有时间吟诗弄月,净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还志向?都是吃饱了撑的!还心怀万民?真是可笑!天下苍生亿万,你管的过来吗?不说战场上每年死的上百万普通人,就是这修行界,争纷杀戮何其之多!我张久益此生只愿仙道,只求长生!”
白衣公子撑起身子,苦笑一声,“输了便是输了,我也不是输不起,你赢了,二狗子这次你赢了!我别无他言——只是你张二狗有你的路,我——书绝公子!也有我的路!少他娘的磨叽!”
随即扯下腰间的木牌,扔给裁判。
“五号擂台,书院张文兰胜!”
裁判笑盈盈的接过,打入一道灵光,木牌迅速变暗,一道银丝汇入空中大屏幕,第五行上“张久益”三字立即变暗,转而为“五号擂台,张文兰胜!”
败了。大柱虽对那装逼的家伙很是不屑,一身手段皆尽使出也不足自己一半,但看到他败了,心中却略微有些不舒服,只是,修行界一贯如此,民不与官斗。
“舟!”
张久益服下几粒丹药,一声低喝,同时挥动金色大笔,大字化作一条白色扁舟,飘浮身前。
他环视一周,叹了口气,身子一抖,震落黑色墨迹,又捋了捋发髻,闭目调息一番,眼神重新明亮了起来,只是忍不住一抹哀伤,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跨上飞舟,划过一道笔直的白线,消失在天边。
“师弟,你说那张久益如何?”
“一个失败者,同级都打不过,也就那样了。”
“唔!我倒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师兄不必在意太多,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狂徒,也不知道怎么活这么大的,早晚要出事儿——不过这家伙倒是有一句对的,你走自己的路就对了,管那些苍蝇啰啰嗦嗦!”
“咦!一号擂台战斗快结束了。”
大柱神念一动,察觉到远处凛冽寒气,不禁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