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住院部四楼。
柯蕤之刚走到单人病房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出一阵说话声。
是两个她本该分外熟悉、如今却只觉有些陌生的声音。
沉重且略显沙哑的男声说:“…就当是白生她了!我也没指望她来如何服侍我住院,但是她能做到这种地步,连坐着说说话的良心都没有!你说这叫我不生气?”语气十分怨怼愤怒。
另一个女声听起来也很不爽:“你还好意思说蕤蕤,你也不听听你刚才说的那些都叫什么话,连我听着都要血压飙到180,正好躺你旁边床位上了!”
男声冷笑道:“我说的什么话?我是她爹!我还不能问问她的学习和生活了?”
“你那是问她学习?”女人学出一口阴阳怪气的音调:“‘我不知道你这四年是怎么混过来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至少给我考个博士,别丢了我老柯家的脸’,你听听你听听,哪家爹会这么跟女儿说话的?”
男人似乎是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恼怒地说:“我哪儿有像你这样阴阳怪气!”
柯蕤之就站在病房门口听着两人拌嘴,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妇女正好从病房里出来,冷不丁瞅见门口的柯蕤之,中年妇女美目一瞪,惊恐地“呀”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蕤蕤!”
柯蕤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妈。”
柯蕤之的眉眼几乎与她妈妈如出一辙,但与柯蕤之的冷淡气质不同,柯妈妈看起来满脸都写着“热心快肠”四个字。
见女儿果真如自己所言回来了,柯妈妈顿时理直气壮地拧起眉毛,狠狠地往病房里瞪了一眼:“臭老头,还念不念了?”
病房里响起一声很不爽的冷哼。
柯妈妈转过头看着柯蕤之,顿时又笑成了一朵报春花:“你不是说去找同学吗?怎么又一个人回来了?”说着,她就想顺势拉着柯蕤之的手把她往病房里带,然而柯蕤之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任由小个子的柯妈妈生拉硬拽。
“她在楼下等我。”柯蕤之说,“我就是上来跟你说一声,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
闻言,柯妈妈还没说话,病房里的柯爸爸就大声道:“看看,你还拉她做什么?等哪天我一口气上不来了,你再去问问她回不回来上坟就行了!”
柯妈妈生气转头瞪他一眼,刚想让他别添油加醋,门口的柯蕤之便凉凉地说:“一个因为喝酒把自己喝到血压不稳需要住院观察的人,听起来好像确实挺需要人照顾的。妈,我下楼去看看有没有护工,请十个八个上来吧。”
“你也跟着添乱!”柯妈妈气得捏了柯蕤之一下,还没说完,就听到病房里的柯爸爸果然冒火了:“我就说你叫她来做什么!四年前闹了那一出没把我气死,她不甘心得很呢!所以现在就成心憋着想来气死我,是不是?!”
闻言,柯蕤之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眉毛一拧,充满怨愤的话几乎已经涌到唇边,但她猛一咬住唇,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柯妈妈也终于生气了,她一甩手,冲着病房里骂:“好端端,还提以前的事做什么?你还嫌心里不难受是吗!”
病房里的人没了言语,只听得到一阵阵沉闷浑浊的呼吸声。
深吸一口气,柯蕤之的眼里瞬间憋出一片红血丝,她皱着眉毛撇过头去,说:“我走了。”说罢,她果然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