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新婚夫妻”的屋子还点着灯,孟若湄在大红被子里趴着,嘁嘁喳喳的同段慕鸿说话。
“鸿姐姐,今日来瞧你的那个人是谁呀?我也不敢多看,只看了一眼,似乎·······是个挺好看的哥儿。”
段慕鸿闭着眼睛,脑袋在被子下面发出一声闷笑:“怎么?你看上啦?”
“我哪里敢!”孟若湄忙道。“我嫁到了你家,就是你家的媳妇了。我不会做那种侮辱门楣的事。”
“门楣·······如今的段家,哪儿有什么门楣。早让那些人给败光了······”段慕鸿轻叹道。她从自己那一床新绿绸的被子里钻出来,学着孟若湄的样子趴在枕头上道:“湄儿,再给我讲讲你上次回门时你继母同你说话的事吧,我心里烦乱,听听你那边的‘赫赫战功’开心开心。”
“好啊!”孟若湄高兴的笑道。被继母打压了许多年,好容易在回门时掰回来一局,她最喜欢讲自己上次让继母吃瘪的事了。
“我那日回门去,正好遇上了贱人的女儿也回门,你知道的,孟若莲比我小一岁,嫁在了康宁县万家。她夫婿本来是个举人,我那个糊涂爹就图他举人的身份——那厮比孟若莲足足大了八岁呢!照嫁不误!去年这厮才在吏部补了缺,派到康宁县做教谕。没想到上个月就因为帮人家在学试里作弊,收了钱又不干事,让罢了官职赶回家去种地!孟若莲别提多生气啦!从前回门都是趾高气扬的,这一次却像个灰头土脸的野山鸡,可把我逗坏了,哈哈哈哈——”
“咦?她夫婿被罢官啦?”段慕鸿笑道,“那她这次可没法嘲笑你嫁了个倚门卖货的商人了。毕竟,出了这种事,她夫婿的举人功名恐怕也要被革了罢?”
“怎么不嘲笑?她们娘俩的嘴巴若是能放干净,我屋里的马桶都能上他们的桌!贱人同她女儿,瞧你在我家时不敢说什么。你刚一走,她女儿就开始笑我嫁了个满身铜臭的贩子。我说,嫁了个商人怎么了?我乐意!再说我‘夫君’也是堂堂正正告示过的秀才!如今从商,也是清清白白做生意,不比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收受贿赂,声名狼藉的人要好?”
孟若湄对段慕鸿一眨眼睛。“孟若莲听我说完,可气坏了呢!登时就不说话啦!“
”哈哈哈——“段慕鸿开怀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你这张嘴呀·······湄儿,你这么说,你继母没跳起来跟你拍桌子吗?“
“她当然想拍桌子啦!”孟若湄继续伶牙俐齿道。“毕竟是给我娘做丫头出身的,字都不识得几个。从前做姨太太时还能撒一撒泼,现在是举人老爷的正头太太了。不能随便往外放她那些不干不净的言语。只能跟我拍拍桌子啦!要说这贱人,不过是因了一张脸,被我爹那个······唉,算了,不说我爹了。人家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爹能把发妻的陪嫁丫头扶正,这样的爹,我还能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