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萌一样的开场话，要不是认识这张脸，林薇还以为又来了个搞副业的。

“嗯，在床上了。”她回答得很巧妙，也不算骗人。

“这么早？”

“有点累。”特别是腰子，呜呜呜。

“方便聊两句吗？”汪主管问。

“现在？”林薇看了眼时间，23点12分。

“对，现在。”汪主管看着她，“怎么？不方便？”

“倒也没……”

“那就好。”汪主管往前一步。

林薇并没有让开。

“下午你在会上发表的意见，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汪主管又问，两人面对着面，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啊？”这弯转得有点急，林薇愣了一下。

这一啊一愣之间汪主管就绕过她进屋了，随风飘来一句淡淡的“进来吧。”

林薇感觉她这里可以举办个“智勇大冲关”的比赛了。

屋里一片狼藉，床上地下啥啥都有，行李箱胡乱打开着，吹风毛巾随意地扔在一角，枕头边还有个玩具鸭子。

汪主管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好在她也不介意，四下看了看，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下午你在会上发表的意见，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哪个意见？”林薇紧紧跟在后面，生怕她走到不该走的地方去。

“你愿意把你的作品交给博瑞处理？”汪主管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夜色无边。

“愿意啊。”林薇回答得干脆利索。

“为什么？”

“他们有渠道，有资源，我们的作品给他们，好的会越来越好，不好的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汪主管闻言回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林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势利了？”

“势利？这怎么叫势利呢汪主管，这叫审时度势啊！我们出作品厉害，他们搞宣传厉害，那强强联手不就合作共赢了吗？”

“合作共赢？”汪主管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现在这些新媒体为了流量无所不用其极，毫无下限地迎合观众，我们和他们不叫强强联手，叫同流合污！”

“我不这样认为。”林薇摇摇头说，“作品是我们的，即便题材她们定了，怎么写也是我们的自由。”

“你太天真了，一旦资本介入，哪里还有你说了算的权利。”

“资本尊重市场，市场尊重客户，客户尊重内容。只要我们内容好，资本也会尊重我们。”

“你错了。”汪主管叹了口气，从窗边走到床边，慢慢坐下，“客户只尊重资本想让她们尊重的内容。”说完随手拿起旁边那只惹眼的鸭子，“这是什么？”

林薇心脏骤停。

“呃，那个啊，买东西送的。”她努力控制住语气的平稳。

“哦，怎么用的？”

“不，不知道呢还。”

汪主管没说话，又翻过来看了看。

“汪主管！”林薇“管”字都破音了。

“嗯？”汪主管抬起头。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林薇现在特别怕沉默，因为沉默代表思考，而这玩意儿恰恰经不住思考。

“博瑞对我们不怀好意！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对不住了两位刀姐，江湖救急，理念什么的就暂且放一边。

汪主管点点头说：“资本对观众的影响比你想象的大得多，我们称这个现象为‘资本之下的审美转换’。”她似乎对手里的鸭子很好奇，一直把玩着不放。

玩得林薇呼吸都乱了。

眼见她手指差点碰到开关，林薇又用力叫了声：“汪主管！”

“嗯？”汪主管又看着她。

“那个，我有点累了，下午温泉泡太久，现在脑子有点跟不上。”她挠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回头再好好琢磨琢磨您的话，行吗？”

“好吧，时间也不早了。”汪主管点点头，拿着鸭子站起来，“这个你还要吗？我觉着挺可爱的，不要的话就给……”

“要要要要要，”林薇头点得比捣蒜还快，“那什么，答应侄女给她了，下次哈，下次送你一个全新的。”

“这样啊。”汪主管居然有些不舍。

“是是，哎呀真不好意思，小姑娘就喜欢收集这些。”林薇赔着笑，余光正好瞄到对方脸上那抹淡淡的遗憾。

啧啧，果然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这光看见都能产生心灵感应也是牛逼吼？

“怎么，您也喜欢？”她试探着问。

“哦不是，我女儿也有个一样的，天天枕着睡觉，我说拿这回去给她凑个对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