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贵妃到底是心疼的,只让撤了茶几与瓜果点心,顺便把叶子牌收走了,羊毛毯与炭盆倒是留了下来。
秦珩与秦恕都是男子,一个平时皮、一个平时总受欺负,没少跪,故而也不觉得有什么。
岳金銮却是难得受这种苦的。
跪了几分钟,便东倒西歪,颓废地坐在地上了。
“我再也不打叶子牌了……”
居然让姑母看见她小小年纪便玩叶子牌,不生气才怪。
秦恕跪得笔直,淡声:“的确不该再玩了。”
岳金銮懊恼,“你也觉得,我不适合,对吧?”年龄不适合。
“嗯。”秦恕道:“你只适合当散财童子。”
岳金銮:……
她生气得咬了他手臂一口,不过只在他衣服上留下一枚月牙儿弯的牙印。
秦恕低头看她,又看了看牙印,伸手掐住她没来得及合上的齿关,拇指一顶,摸上她的门牙。
柔软的指腹上,挨到几分弱小的硬度,他道:“门牙——”
岳金銮张着嘴巴看他,“嗯?”
“长出来了?”秦恕道。
岳金銮点头,“嗯!”
秦恕了然,“难怪变凶了。”
刘妃听说儿子被罚了,匆匆赶来眉寿殿,见了秦珩,没有心疼得扑过去,只是冷静得往他身上丢了件披风。
秦珩见了刘妃,泪汪汪,“母妃——”
刘妃戳他脑门,“还敢哭,又惹贵妃娘娘生气了?”
秦珩:“嗯,呜呜呜……”
刘妃继续戳:“你这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野猴,一天天就知道出去野,我真要被你气死了,我怕是生了个冤家,你说我怀孕的时候是不是梦猴子梦多了,才生出你这么个泼皮小猢狲,回去揍你,过来,跟我去跟贵妃娘娘道歉!”
秦珩哭着被刘妃带进正殿,不一会,又被牵着走了出来,刘妃还在数落。
“亏是贵妃娘娘心善,一会回去我可饶不了你,不给你一顿竹笋夹肉我不姓刘,好阵子没收拾你了,皮痒了是不是?”
秦珩哭成了泪人,岂有平时半点威风。
岳金銮好生同情他。
刘妃走时,还不忘回头笑着朝岳金銮挥挥手,“阿柿,我先走了,你姑母脾气好,一会便消气了,别害怕,她舍不得罚你的。要是晚上她还让你跪着,我晚些时候来给你们送饭,想吃什么,就让宫人告诉我。”
岳金銮也挥挥手,“谢谢刘妃娘娘。”
刘妃的厨艺甚好,否则也没法把秦珩的身体养得那么壮实,众皇子中,秦珩是最人高马大、身材结实的一个,一年到头几乎不生病,都是吃饭吃的。
刘妃与秦珩走了,外面便只剩下岳金銮与秦恕。
少了个话多的人,四周一下冷落许多,风声雪声便更冷得人耳清。
岳金銮耷下眼,看着秦恕纹丝不动的袍角,“秦恕,你怪不怪我让你罚跪了这么久?”
秦恕不答,岳金銮自己絮絮叨叨起来,“今天的雪好大哦,我们明天一起去堆雪人吧,堆一个你,堆一个我,太阳一出来就化啦。”
秦恕道:“万一明天不下雪?”
岳金銮犹豫,“那我们明天去干什么?”
“去掏鸟蛋?冬天的鸟不生蛋,算了。御花园的鲤鱼都是太后娘娘让养的,若是抓了,太后娘娘会生气的。一生气,就会怪你,她疼我,不会怪我的,你就成了替罪羊啦,我不希望你被罚,还是算了……”
她嘀咕个没完,秦恕突然问:“你明日非要与我在一起吗?”
她对明日的计划,每一个都是与他有关的。
岳金銮一愣,“当然啦,我想每天都与你在一起,不可以吗?”
她笑得甜丝丝,“咱们是最要好的朋友,应该形影不离,我说得对吗?”
秦恕看着她不说话。
好一会才转眸,道:“好。”
岳金銮说了好一会的话,秦恕极少回答,却有听着。
说着说着,她也困了,打瞌睡,歪歪斜斜了半天,最后趴在了秦恕膝盖上。
她小脸被四周的热气烘的发烫,睡得香甜,睫毛轻颤,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秦恕目不斜视的跪着,忽然听见岳金銮的梦呓,“秦恕,你可要罩着我呀!”
“我对你这么好,可不是不求回报的……”
“我等你报答我……呼……我要吃不完的冰糖葫芦,穿不完的锦衣华服……我还要当京城最高贵的名媛!”
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藏好的小心思,被一个梦暴露的明明白白。
秦恕这才低头,修长手指在汤婆子上放了一会,没那么凉了,才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唇瓣。
“话痨。”他低声道。
“你的小名不该叫阿柿,该叫狸奴①。”
秦恕眯眼,声音散在冷风里,“张牙舞爪、没心没肺,还很聪明的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