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杨想罢了心事、抹了抹泪又瞟一眼郑凌琼,忽然生起一念,明知自己会因此嫉妒不适,却还是伸出手去要掀开她的面帛:“我这般丑样都是让你见了,你可也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可就如你的名儿一般的好?”
岂料“温婉可人”的郑凌琼一个猛子扎起了就缩身退后、两手捂住了脸连连摇头,“姐姐恕罪!且不能叫姐姐看去了!”
“为何?”末杨心火又生,“你好好的,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是不愿让姐姐伤心!”郑凌琼急忙辩着,“我若是随了姐姐、让姐姐看了,看似顺从可免不得要惹姐姐愁肠难解!因此我宁愿姐姐生了我的气也不能与姐姐看,我可不愿伤了我们的姊妹之情!”
“再者我一个北地粗俗女子,哪里能比得上姐姐的姿色?若哪日姐姐能容颜复初了,我定是让姐姐看了来笑话我一番,待那时我心里才是欢喜的!”
“你这张嘴”末杨想说当真是“太过能言善辩、倒让我生疑”,然一眼看去郑凌琼那还噙着泪眼中全是“真心实意”,一向自认自是人间少有的天姿国色、又是善于辨人的末杨倒是恍惚疑起了自己可是多心
“你这张嘴若能说出真的来我这脸真能复初了,届时我定不会取笑你!只是你也是说梦罢了!”末杨说着又拿黑帛遮住了脸,也再一次遮起了自己“容颜复旧”的痴心妄想!
“并不是说梦!当真是能的!”
“我看你惜命地很,可知道浑说是会送命的?”末杨心中揪痛连连,当真恨不得立即掐死了这个蠢到死、只当空妄许她安慰的傻人!
“正是惜命才不敢浑说!”郑凌琼上前又拉住了末杨拖她到了角落,还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放低了声音说,“原本我并不敢说的。因是怕说了给自己招了麻烦!然为了姐姐也就顾不上了!”
“姐姐可知我南来之前,是在一个丹房中伺候贵嫔娘娘炼香、做脂粉的婢女。那贵嫔娘娘别的不会,调制这些个却是个圣手,宫中的娘娘、公主虽恨她因此容颜不败,却又哪个都爱她调制的脂粉、熏香,一刻都离不得!”
“我们北边女子粗旷、骑马射箭是常有的事,因此也就免不得会划伤了这里、弄坏了那里。若是寻常女子也还罢了,宫中的娘娘们岂肯让自己落下一点疤痕?”
“偏也是巧了,有回贵嫔娘娘伴驾狩猎,马儿撒疯将她颠了下来,正好嗑在石块上,脸上那血口子拉的那个长、那个深,当真是血流如注!”郑凌琼边比划着那伤口的长短边露出了惊恐之色,“旁的娘娘们为此都高兴不已,只当她毁了容颜,就此再不得宠。谁知贵嫔娘娘回来了就自己炼制了膏药,只用了三个月就再看不出一点痕迹!”
“我那时想着总有日要被放出宫去自己过活,因此平日里就没少偷着记她的方子见她用得好、想着可是能换大价钱的,于那膏药的愈加上心,竟是一字不差地背下了”
听见郑凌琼的说辞条条不紊、有理有据,末杨心中的死灰轰然而燃,她竟似是看见了自己与主子并肩而行在喧闹的街市之上,人人为他们驻足侧目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末杨浑身颤抖、迫不及待地反握住了郑凌琼的手,“若、若是真的你对我就如同有再造之恩,来日若我能腾达了,必不忘你!”
“我们都是这番田地了,又是在这人鬼不识的地方,我要骗姐姐来作何?”郑凌琼满目真挚地朝末杨点着头可末杨怎知在她满面朴拙虔诚之下,藏的竟是经过了百般思量后、断作要“兵行险招”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