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递过了一碗羹汤让齐恪自行吃去,一旦看见齐恪如今散发上再无一物、穿的也只有一袭寻常的大衫,免不得又生惋惜,“就是可惜了殿下的那些东西!亏得前几日殿下想起来要寻那指环戴着,不然到今日就真是一样都保不住了!”
“而今覆巢之境,孤只需保得这一样便是心足了!”齐恪回以无奈一笑,“跟何况他物只是被用作了买路之用,应不足惜!”
“只是来日要怎生避开那人。孤方才听得说她要日日与你一起?”
“殿下莫忧心!”郑凌琼又自食匣中取出了一块黑漆漆的糕饼,掰碎了放进齐恪的碗中,引得齐恪一顿皱眉、拧鼻,十分不悦。
“我自北来时就带了些特别的香粉来。别人看时只当是香粉,不过就是这个颜色红些、那个颜色粉些、再有个颜色白些的不同,因此无论在盛家还是这里,虽是都有人看过却只当是香粉,因此并不曾收了去他们殊不知我只需将这些混了,便可当成迷香来用。因此只要我届时给她用上点儿,便是满山随处扔她!”
“呵呵!”齐恪忽然笑得玩味。郑凌琼只当他是听了能将末杨“漫山遍野扔了”觉得解气,可再一品,怎么竟有些笑她“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意思?!
“殿下,我这般说的,可是有不妥?还是殿下在忧心那迷香是否有用?若是为迷香的,倒是大可不必!”郑凌琼当然要问个明白,只有一次的时机可是经不起不妥。
“孤不知此间检视之人是否当真看不出你那些香粉的端倪,然孤的岳丈家却定是故意装作不知而已,你无有万一之机不被识破!”
“啊?”郑凌琼眨巴着一双眼,憋住了气半晌不出,“呀!难道是盛家的人也懂此道?可为何又不拆穿我,还让我带了走?他们就不怕我迷昏了他们家大郎还是大郎也懂,或是大郎身边多的是懂的人、因此不怕?”
“若我真要撒了迷香逃的,不是反而给人口实能正儿八经地杀了我?呀!”郑凌琼越说越是惊怕,惊怕到于盛家娘子的那些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齐恪哭笑不得!原是为提点她需提防此间之人说的一番话,到了她脑中肚里竟成了盛家娘子要将她“除之而后快”
“若是如此孤便不会说与你知!盛家母亲向来只喜阳谋,这等借刀杀人之事万不为她所齿!且她若要杀你又何愁无有干净、轻易之法,何须将此桩事端栽移到她家大郎之处”
“孤意在劝你小心为上!”齐恪一声太息,撇开了会让他心如刀锉的盛远不想不念、不恨不怪,“就如孤曾与你道过常能在你与那人的话语中听出纰漏一般,你该虑他人是当真不察,还只是陪着你一起故弄玄虚。不可大意!”
“我自会小心!”郑凌琼听了点头称是,不知不觉地将手里的黑饼悉数扔进了齐恪的碗里,“末杨确是时不时就要从角落里挖出些刁钻的来问。若不是我早想到了要掩了真面目起来,也给殿下日日涂成个鬼样,怕她真是会瞧出什么来”
“不过她也确个聪慧多思又俊俏的出色人物、别有风情。怪不得当日殿下能被她勾去去、还要封她作妃”
“住口!”齐恪揪然作色,额间颊上有青筋暴凸,“孤与她从无床底之亲。所有种种皆是她为了所谓主子之命妄称而来。孤当初是为酒醉分不清曲直才偏听误信,恰好恪王妃性格又是过于耿直孤为怯怕不敢认错,所以一错再错!此乃孤一生之辱!一生之耻!亦是孤于恪王妃纵然穷尽一生也难赎之过是以孤对那人只有恨、只有厌,休得再提!”
郑凌琼就此呆怔了好一会儿。她从未见过齐恪这等气急败坏的模样哪怕是当初他醒来知晓自己被掳来这处、哪怕是知道了掳他之人原是大郎舅、哪怕他初时疑心自己原是居心叵测,都是不曾如此失态“难道那事当真是末杨设计诬陷的罢了?”郑凌琼难免要想,“可末杨那等被弃的哀恨看着又实在真切、并不像是作了假的。且她如今作假又有什么意思、又并不要跟了恪王去的!”
“恪王也是个有意思的!”郑凌琼偷瞥了一眼尚在闷气的齐恪,抿起了嘴才封住了又要出口的话,“按理说他那王妃与刘赫也是有些不清不白,两下扯平不就罢了,为何偏还要自认有难赎之过?!”
“唉也是孽债!”郑凌琼想起自己那些乱哄哄的梦便要摇头,“终归不是我的事,且不管不想了。如今要紧的只有快些逃了出去!”
“殿下息怒!我日后再也不提就是!”郑凌琼站起来给齐恪行了个礼,“殿下且好生养着身子,这出去的路,只怕是不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