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中年人沉默不语。

“……呼。”

周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明白了……何笑天是你们除掉的。”

自称“小半仙”的中年人话里所指的事情，自然就是何笑天在张玄羽返回张家时阻截她这件事。

所谓的“礼物”，自然就是除掉何笑天了。

自称是靳家子弟的中年人，将杀掉何笑天这件事情算作送给周毅的“礼物”……

周毅脑子又没坏掉，这种话茬他是断然不会接的。

真要是接住了这个话茬，“何笑天被杀“这件事情就算是原本和周毅没关系，那也有了关系。

与其和这个中年人模模糊糊的打机锋，倒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透了，将自己和这件事情之间的关系划分清楚。

“哈哈哈哈……”

中年人大笑，“周先生说话真是……哈哈！真是干脆直接！”

“不错，何笑天的死的确是我们一手促成的。杀掉他的人是个女人，你应该见过她。”

周毅没想到中年人竟然承认的这么干脆利落。

至于自己“应该见过的那个女人”……周毅想起了那个跟在靳锋身边、看起来像是一个花瓶的漂亮女人。

那个女人，初见时周毅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花瓶”。

由她来杀死何笑天，在周毅预想之外。但仔细想想，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跟在靳锋身边来见自己的女人，必然是靳锋的亲信心腹。杀何笑天这种机密大事，必然是要由信得过的心腹去做才能放心。

听中年人爽快承认了这件事情，周毅“嘿”的一冷笑，“杀何笑天是你们的事，不要跟我扯上关系，说什么送给我的礼物……我和何笑天之间虽然有些小矛盾，但还没到让我想杀了他的地步。”

无论电话那边的中年人到底是不是靳家人，周毅都不想跟这件事情扯上任何关系！

“呵呵呵呵……借花献佛而已。”中年人不急不恼，“杀何笑天当然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周先生自然没有关系，只是这件事情对周先生同样有利而已。”

“我不这么觉得。”周毅说，“何笑天的死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因此而引发的种种问题更有可能牵扯到我。有利……哈！我只觉得是给我找麻烦，毫无好处可言。”

“周先生要这么想也是周先生的自由，我不干涉。”中年人笑道：“不过，何笑天的死让法家人的注意力从周先生您身上移开了，这不假吧？法家人要查何笑天的死，而他们在周先生您身上查不出来和这件事情相关的痕迹之后，就会转移方向，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时间关注周先生您了……这是真的吧？对于周先生您而言，这是有利的吧？”

没等周毅说话，中年人又笑道，“这些事情就不说了，我们各自心里有数就好。”

“嘿……”周毅也不再在“是否对自己有利”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道：“你跟我说这件事情，就不怕我转手把你们卖了？法家正在因为何笑天的死头痛，话都已经问到我这来了，问我是不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如果我把你们干掉何笑天这件事情转告法家，场面可不好看。”

中年人说：“说实话，我并不担心这个。周先生是个讲规矩的江湖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在这一点上，我相信周先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凭相信？这话太虚了。”周毅笑道。

“当然，也不是全凭相信二字。”中年人也不隐瞒，“说实话，我既然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周先生，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如果周先生真的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法家，我也有补救的办法，不会让这件事情产生什么影响。”

“这一点我信。”周毅“嘿嘿”笑着，“你打电话过来之前我就在想，何笑天怎么突然之间就死了呢？是法家的保密措施不够严密，还是要杀何笑天的人手眼通天，攻破了法家的保密措施？不瞒你说，我甚至觉得何笑天被杀这件事情是法家放出来的假消息、烟雾弹，好让他们以此为借口，为他们之后的行动铺路。”

“现在看看，不是法家人的保密措施不严密，也不是法家人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而是要杀何笑天的人实在是手眼通天、消息灵通。你们能杀掉何笑天，足见实力，我就算是把你我之间的对话泄露给法家人，恐怕对你们也没有任何影响。”

中年人“呵呵”笑着说：“这话就重了，也不会是没有任何影响，影响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的，只是还能摆平就是了。”

“嗯……”

周毅浅浅的应了一声，道：“你们的实力我已经看到了，说吧，想聊什么？”

中年人向自己展示实力的目的，周毅看的很清楚。

现在实力已经展示过了，之后的话题才是正题。

“周先生爽快！”

中年人赞了一声，又沉声道：“我听靳锋说，周先生不想来靳家？”

“对。”周毅说：“我这个人自在惯了，不喜欢拘束。相比靳家而言，还是江湖上的事情更适合我，我也还没厌倦江湖。”

略顿了顿，周毅又说：“再者来说，对于我进入靳家这件事情，靳家里应该有许多不同的声音吧？我这个人懒散，懒得处理那么多麻烦，还是不要给大家找麻烦比较好。”

“哈……”

中年人并不否认，“周先生是天纵之才，虽然在江湖上露面不久，却声势不小，让人赞叹的同时必然也会招致旁人的忌惮。这世上，总归是俗人凡人多一点，靳家自然也不例外。周先生既然不想进入靳家，我们也不会勉强。”

“但是，我们希望周先生明白，无论周先生您是否进入靳家，我们都希望和周先生您做朋友，不希望和周先生您为敌。以后如果双方有什么利益或者立场上的冲突，我们也希望和周先生能好好的坐下来商议，避免我们之间的矛盾。”

“……”周毅沉默了几秒，“我怎么觉得您是在垫话呢？在您看来，我们两方接下来会有利益或者立场上的冲突么？”

这中年人说话实在是有点意思，让周毅不得不多想。

“不不不，没有这回事。”中年人说，“这只是为长远计而已……靳家虽然不过问江湖上的事情，但靳家的子弟有不少都在江湖上走动，跟江湖上的朋友有联系。墨家枝繁叶茂，在各处都有关系，周先生以后掌管墨家，你我双方少不了有互相接触的时候。现在跟您说这个，是为以后铺路，不是为眼前。”

“你们倒是对我掌管墨家很有信心。”周毅失笑，“我自己恐怕都没有你们这样的信心。”

“以周先生的能力来看，您掌握墨家是迟早的事情。对此，不仅是我，就连我的许多朋友、靳家内外的议论，也都极有信心。”中年人说：“正因如此，我才会跟周先生您说这些话。”

“啊，多谢，多谢……”周毅随便应着，“……多谢你们对我的信任。”

说是这么说，但周毅心里清楚，中年人说的只是客套话，他们不过是“烧冷灶下闲棋”罢了。

这种话听听就算了，不可当真，周毅也不会当真。

随便应付了几句，周毅沉默了几秒之后，笑着说：“咱聊的不错，对吧……但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

“嗯，周先生请讲。”

“怎么证明你是靳家的人？”周毅“嘿嘿”笑着，“隔着电话，你说你是你就是了？别说隔着电话，就算是当面碰面，这种事情也很难验证。”

“这个……其实很简单。”中年人说。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之后，周毅听到了一个年轻了许多的声音，“周先生，你好啊？”

是靳锋的声音。

“靳先生……”周毅叹着气说：“你好。”

虽然和靳锋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周毅对靳锋的声音语气印象深刻，不会记错。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周毅知道，那个自称“小半仙”的中年人的确是正经的靳家子弟。

“多谢你啊周先生，多谢你提醒我远离江湖。”靳锋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从这些事情里抽身而去之后，感觉确实好多了。”

“走都走了，都已经从这些事情里抽身而去了，干吗还要杀了何笑天呢？”周毅叹着气，“这就是你的抽身而去？”

“对啊，不杀他我怎么从这些事情里抽身而去呢？”靳锋笑着说，“抽身而去，抽身而去……要抽身而去，肯定得把事情都给处理掉才能抽身而去吧？不干掉何笑天，我谈什么抽身而去啊……”

“你应该知道吧，周先生？何笑天压根就没打算就那么轻轻放过我，我不杀他，他会给我找很多麻烦的。”

“那也没必要干掉他吧？以靳家的能力，摆平何笑天难道还是难事？”周毅问。

“所以，才要干掉他啊。”

靳锋“哈哈”一笑，“就是因为靳家的能力能轻松摆平何笑天，所以，我才更需要干掉何笑天。”

“如果一个靳家能轻松摆平的何笑天，都能随便用一件事情来制约我，限制我，让我为他办事为他卖命，那就只能证明两件事情。”

“第一，靳家软弱无力，连个何笑天都没办法摆平。”

“第二，我软弱无力，连靳家能轻松摆平的何笑天都没办法自己搞定。”

“无论是这两件事情中的哪一个，我都不可能接受，更不可能让何笑天随便摆布我。”

“何笑天找上我的时候，他就是在玩火……”

靳锋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沉，“……人如果玩火，就该知道玩火不慎的话该付出什么代价。这就是他的代价啊周先生……找我的麻烦，他就该付出这样的代价。”

“……”

周毅沉默了几秒，问道：“就算是何笑天不想跟你纠缠，这件事情真的就此结束，你也不会放过何笑天，对吧？”

对于周毅的这个问题，靳锋只是笑，没有作答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回答。

“周先生啊……”

打着哈哈，靳锋没有回答周毅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情，“何笑天被杀这事儿，有人问到你头上了？”

“对。”周毅说，“有人以为是我杀的何笑天，或者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嘿！你们做了这件事情，我却差点给你们背黑锅。”

“哎呀，这可真是不好意思……”

靳锋打着哈哈，压根就没多少“不好意思”的感觉，追问道：“跟你问这件事情的人，跟何笑天不是同一方的法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