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各找各的窝重新归位,叫嚷着让郭嫂再来一个故事,这回一定得是有头有尾的,三皇子四皇子刚才没赌出输赢来,正心里不忿气,打算再战。
其他皇子们也瞧的有趣,在旁边起哄架秧子,要在赌注里把冲奶粉也加上。
冲奶粉是洗尿布之外,第二令他们头痛的事情,也不知道那蒙智未开的小玩意儿,怎么会有那么机敏的舌头,冲淡了不肯喝,冲浓了喝不下,水温低了要哭,水温烫了要嚎,每次都能把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拎着他那肥胖的小蹄髈在屁股上揍两下狠的。
但是想起淑妃娘娘那似笑非笑的狐狸眼,讽刺吐槽能力MAX的嘴巴,宫里就连盛宠的贵妃娘娘都要避其锋芒,便只能萎了下来,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这小玩意儿,心里安慰自己,好歹有血缘关系,好歹是个弟弟……虽然兄弟多到已经不值钱了。
几人正嬉笑吵嚷之际,屋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啼哭声,“当家的,你要去哪里呀!”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一个男人的声音急迫道:“婶子你不能出去啊,外面毒气那么大,你出去就回不来了。我叔已经走了,这就是他的命,他自己选的路。”
女人伤心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叫人听的头皮发麻,心里坠的难受,“他怎么放心的下我们娘俩,他走了,我和妮妮怎么办,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呐当家的,呜呜呜……”
几人面面相觑,大皇子面露惊疑之色,“这是……中了诅咒吗?”
三皇子喃喃道:“真可怜。”
牧琛心里骤然空了一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向时沐清,时沐清正眉头紧锁,出神的想事情。心里立刻作出决定,放在门口的障碍物还要多加一倍,这屋里的任何一人,都不能少。
丈夫中了诅咒的这家人,就住在屋后的巷子里。家里靠男人打短工,妻子卖绣品过活,时沐清还记得雾气来之前的某一天,那家男人背着一箩筐自家院子里种的瓜果来卖,敲开院门的汉子皮肤晒的黑红,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问他是否要买些新鲜的瓜果。
时沐清买下他所有的卖品,包括那只自己编的结实精美的竹筐,并邀请男人进院子里坐了坐,喝了一杯凉凉甜甜的蜂蜜水。
时沐清喜欢这样质朴勤劳的面孔,他知道无论在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朝代,都是这样勤勤恳恳劳作的百姓,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帝国的运转。
他宁愿拿十个士大夫换一个这样踏实勤劳多干少言的汉子。
可是此刻他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悲伤怜悯的感觉,好像有人去了,他就能逃过一劫。
他们要去哪里,自己为什么会有逃过一劫的庆幸?每年七月上旬离开的人,真的是因为抑症而自戕?
刚才如果没有牧琛叫醒,他的下场是不是和这些消失在浓雾里的人一样?
时沐清用力晃了一下脑袋,一道灵光乍现脑海之中——他们并非自愿!
他还记得刚才心里诡异的感觉和强烈的求死意志,那绝对不会是他正常时候会有的想法。
而且到现在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清醒。
如果他真的清醒,心中又怎么会生出这种“幸灾乐祸”的想法。大越的丞相,可是向来最怜悯百姓的啊!
时沐清想到了什么,突然从自己的单人小沙发上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牧琛身边,坐下。
座位狭窄,两人的大腿不免挨在一起,暖意隔着布料传来,时沐清的脑内清明了一瞬,种种不好的想法潮水般退去。他刻意将大腿分开,脑袋里像刮起了龙卷风……忙挨住,又清明起来……
就在丞相挨挨碰碰的小动作里,牧琛慢慢僵直了身体,喉结缓缓上下滚动一圈。
时沐清终于松了一口气,牧琛这个小混蛋,身上阳气足,杀气足,又有龙气护体,管他什么迷惑人心的妖魔鬼怪,只要自己挨着他,就都不敢近身来。
只是这人不要突然又起了杀心才好,总不能避着外面的风险,忽略了身边真正危险之人,时沐清心道,还得打感情牌。
他小声喊了一声,“牧琛。”
牧琛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表现的十分镇定,十分冷漠,却不知衣衫下的身体因他喊这一声名字,有一处地方已经诚实而热血的蠢蠢欲动了。
时沐清说:“大舅兄,我又想敏仪了,不知道她在家中,是否也想我。”
四皇子正一脸专注的竖起耳朵听墙角,一为满足自己旺盛的八卦之心,二也想听听他这几日指点牧琛是否有成效,却没想到被一声石破天惊的“大舅兄”喊的破了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倒仰在一旁的五皇子身上,四足朝天,满脸泪花,是止也止不住的快乐。
牧琛啊牧琛,自小你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梁宫里横行霸道欺兄霸弟,这天底下但凡你二皇子看上的东西,我们没有一个人敢与你争抢。原以为你天神下凡命格好,原来是你的劫数还未到。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你是栽了,彻底栽在这个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