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马车,猎猎山风一吹,将马车里熏得人昏昏欲睡的暖意一扫而空,容安忍不住打个寒颤,彻底醒了。
旁边沈时酌将披风拿出来,裹到她身上,说道:“莫着凉。”
容安抿嘴对他一笑,这才有空看四周。
他们已上到半山,身后是好长一段蜿蜒盘旋的青石板山道,两边则是莽莽森林。
入目所及,梅花占了半山,此时花正盛,白梅胜雪,红梅如火,一山梅花幽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容安还是第一回见着这么多梅花堆在眼前,一时不由有种目不暇接之感。
沈时酌在前边带路,“我们先到别庄饮盏茶歇息一下,再去赏梅。”
他们刚进去,一个高挑明艳的女子带着一众女子迎出来。
容庄川眉头刚拧起来,沈时酌便指着那女子道:“这是我侍女司奈,在别庄中,若有事,找她便成。”
司奈带着人过来行礼,态度异常恭敬。
行过礼后,司奈带着众侍女去忙活。
容安不大明白为何沈时酌特地叫侍女出来给她行礼。
沈时酌看出她眸中的意思,道:“我听说外面关于我侍女的传言颇多,特叫她出来让你一见。”
容安向来不大关注这些事,听他这么说,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顿了一下,她方想起容贞对她说的那些话,不由道:“其实也不必,我信你。”
“我知你信我,不过让你见一见,免得你担心。”
容安感动于他的坦诚,看着他认真道谢,“谢谢时酌哥哥。”
“不客气。”沈时酌亲手给她倒了一盏茶,“这是南边来的珠光红,你尝尝瞧是否喜欢。”
容安双手端起茶,轻轻闻了闻,方吹着呷了半口微烫的茶。
这红茶香得非常细腻,口感微甘,饮下后回味无穷。
容安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沈时酌见她这样便知她喜欢了,“回去后我让人给你送点,秋冬喝红茶罢。”
容安眼睛弯起来,高兴地点头,“多谢时酌哥哥。”
容庄川进来之后茶都是丫鬟倒的,他见两人你来我往有些牙酸,又见怀王说这些,不过哄小孩玩似的,便也不好说什么,自个坐到一旁去,端起茶来慢慢品味。
沈时酌这茶是真的好。
容庄川内心中赞叹一番,一本满足地喝茶去了。
沈时酌带容安喝完茶吃完点心,又叫人拿帽子来,看着她穿戴整齐了,又裹上披风,方带着她去赏梅。
这一座山头都是沈时酌的,山上的梅花也只作秋冬赏花用,开败了并不怎么结果。
因专门用来赏花用,这些梅花开得便越发繁盛,一树树,花朵堆堆挤挤,如雪如霞。
容安在蜀州时冬日也会出门赏梅,然而比起这半座山的梅花,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她穿行于花树中,满鼻都是花香。
这些梅花已开到初盛时,地上不少花瓣堆积。
容安绣鞋踩在梅花上,花朵软绵绵,颇有种不真实之感。
她不像走在梅林中,倒像走在梦中。
梅花实在太过好看,容安看了半下午,眼瞧着天快黑时方回去。
容庄川前两日与钱老太君说时便已说过他们要在这里住一日,此时倒也不急着回去。
晚饭大半都是山珍,其中两道蜀州风味麻辣鱼干、手撕兔肉更是让容安胃口大开。
她在府中一般也就吃一碗饭,今日倒吃了两碗饭外加一碗汤,吃完之后肚子都快圆了,她漱完口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心中全是满足。
“安儿困成这般模样,去睡怕要积食,司奈你去找两味消食丸来。”
司奈听得吩咐,立即带人去找了。
容庄川未想到容安在沈时酌这边这般放松,找补道:“她平日里不会如此,都是今日饭太好吃了。”
沈时酌笑道:“安儿还在长身体,多吃些是好事。”
容庄川感慨:“除家中外,也就在殿下这里安儿方那样放松。”
“这是好事。”
两人说着话,容安吃下消食丸,要先去睡了。
容庄川也回去睡,兄妹俩分开,司奈引着容庄川去东边靠沈时酌的院子歇息,容安则去西边住一晚,沈时酌送她过去。
容安走一走,肚子里的食物消得差不多了,倒不觉撑,只是犯困。
两人肩并肩走着,容安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时酌说话。
沈时酌道:“你若喜欢这山,明年可来多住一段时日。”
容安点头,“我喜欢,这里比山下清净多了。”
沈时酌笑,“我也看上它清净,以往冬日我总会上山来住上一两旬。”
容安聊着天清醒了些,她犹豫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沈时酌。
沈时酌笑她,“想说什么便说,怎么还犹犹豫豫?”
容安听这话便直言问了,“时酌哥哥,你花那么多银两在这些地方,俸禄会不会不够?”
说着她挺不好意思,道:“我也不是打听你的家底,我就,就问一下。”
她看沈时酌一眼,小声补充道:“我嫁妆好像还挺多的,你要不够花,我可以补贴一下。”
沈时酌忍不住摸了她头发一把,笑道:“我俸禄够用,攒钱也不好,不如拿出来花用了,放心罢。”
容安一听便明白了。
他作为先帝幼子,一直受猜忌,与其勤俭向上,还不如做个纨绔子弟。
两人说着话回到了院子里。
容安不知是否太久未吃蜀州风味,走到院子里时,总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不好意思说,到了地方便委婉赶沈时酌,“时酌哥哥,天色晚了,你早些回去歇息罢。”
“好,你也是。”沈时酌见送到地方了,正想离开,忽然鼻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好像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