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觑人,想从她脸上寻到点什么羞颜欲绽。
云露华却觉得他是因为在脂粉堆里见多了这些,有了些鉴赏眼光,将头发往耳畔拢了拢,微微点头,神色如常,“嗯。”
嗯?
她嗯什么?
这嗯是觉得好还是不好?
陆渊手搭在膝前,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盏身,“若你还缺些什么,尽管和我说,你是我的人,我自不会亏了你。”
也好过她总拿画出去卖。
云露华不爱求人,更何况要求的还是陆渊,她总觉得这样就低了人一等,那些牙尖嘴利,吵架拌嘴若成了软声软语,可就是她败了下风,主动求饶了。
是以她说,“没有什么缺的。”
陆渊看着那落地罩缺了一角,几案上彩绘的颜色也不甚鲜艳,“要不,换个院子吧,这院子还是你刚进府时拨的,彼时风声紧,这些年着实是委屈了你,如今有了燕姐儿和慎哥儿,难免小了些。”
云露华哟了一声,“您今儿个怎么改性了,从前怎么不惦念着给我换院子。”
陆渊别过脸去,“我是替燕姐儿慎哥儿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露华暗自腹诽,脸上却绽开一个笑,“行呀,要换院子可以,但要是不换个最好的,我可不去住,王眉秋的那个院子就不错,你若真心,就叫她迁出来,我搬进去?”
安乐侯府是个五进五出的大宅院,这在整个京城里都是不多见的大,无人居住的空院子有许多,比云露华现在院子好的也有不少,但她偏偏要挑王氏的那个院子。
眼见陆渊不说话,云露华嗤道:“瞧瞧,我不过是提了一嘴,你就成闷葫芦了,她临走前看我的眼神,恨不能将我拆骨剥皮生吞了,叫她迁院子,那还不得闹翻天。”
她将衣匣妆奁一收,兀自坐在美人榻前,捧着一杯蜜水小口啜着,时不时朝陆渊那儿看一眼,“哎,你和我说说,为什么王眉秋这么多年,一直没孩子?”
陆渊将茶盏搁在案前,目下微凝,复有笑色,“子嗣要讲究一个缘分,她没有这个缘分。”
云露华托着腮,有意无意道:“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有子嗣缘呢,是要等王家倒了,亦或是与你和离了,另嫁他人?”
陆渊的笑容戛然而止,深深看人,“你是什么意思。”
云露华嫣然一笑,极明媚的光采在星子般的眼眸静静流淌,“原先我也只是猜测,但瞧你现在反应这么大,可见我是天生聪慧伶俐,一猜就中。”
她往软枕上一靠,十足十的惬意,“之前我就奇怪,我和姚小宁都有孩子,偏偏王眉秋与你成亲也有八年了,怎么肚子就一直没动静,即便你再对她没什么兴趣,那一年总要去个几次,这加起来也有几十次了,再者她又是你正头嫡妻,没个嫡出的孩子,按理来说,于你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今日阿弟过来,说起王家的事后我才突然明白了,不是王眉秋不能生,而是你不允许她生。”
陆渊面色不改,细捻衣襟,偶尔颔首,“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允许她生?”
云露华半阖着眼,继续道:“那当然是因为一家人却有了两条心,你爹一条心,你又是一条心,而王家是跟着你爹一条心的,当初你和王眉秋的婚事,是你爹硬塞给你的吧,你对王眉秋一直不冷不热,她背后又是王家,要是再有了你的孩子,到时候她这正妻之位越坐越稳,且不说王家和你爹会不会拿这个孩子要挟你,就单说你头上的那位主子,会信你没有二心?”
她将这些一股脑全说了,顿时觉得舒畅不少,“我说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