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有脸来!”展红玉拍了下桌子,大声呵道。 当初谈亲事时两方就商议好了的,既然是盲婚哑嫁,又是冲喜,齐家自然是花了大价钱的,聘金和嫁妆都由齐家出,林家只需将女儿好好送上花轿即可。 唯一的要求便是,自林娇娇入了齐家的门后,便于林家再无瓜葛,因着礼不可废,成亲三日后的回门自是要走一趟过场的,哪知林榆平丝毫面子不给,大门紧闭不知去向。 当真的银货两讫,将女儿当成了货品一般来卖,但展红玉想着,既然已事先商定好,虽是心头不满林榆平的做法,还是将此事揭过。 不曾想,前些日子林榆平和白宁这两人又冒了出来,还跑到齐府门口鬼吼鬼叫,居然还想叫儿媳妇来偷钱,真是不要脸。 从齐宴口中听说了林娇娇在林家的境遇,展红玉暗叹儿媳妇还是太心软,换成是她,早就撕了这两人喂狗。 同一时间,前院会客厅内,林榆平和白宁坐在靠门旁的雕花椅子上,沉默不语,内心却焦灼难耐。 林娇娇忽然之间心情大变,不再惧怕二人,上头的人又催的紧,下了命令务必将林娇娇控制好,为他们所用,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 下人已经进去通报,等了这许久也不见林娇娇过来,白宁满脸不耐,扭着手上的锦帕。 “老爷,这林娇娇越来越不像话了,上次打了翰生不说,作为子女现下还心安理得让父母等她。” 林榆平皱了皱眉,今时不同往日,嫁了齐府林娇娇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原本他是打算将她这个拖油瓶甩掉顺带还能捞一笔的,哪知天不遂人愿。 “你给我闭嘴,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林榆平低声呵斥。 早知道会惹出如此麻烦,还不如将林娇娇和她娘一起弄死。 他从小家境平寒,却一心只读圣贤书,做梦都想要考取功名能在官场上施展一番拳脚,来扭转家境的窘迫,但努力了好多次,连个举人也未曾考上。 父母年岁渐老,还整日为吃喝发愁,林榆平自诩读书人,也不愿放下身段跟着父母种地谋生,逼得太急了,他就借口要去城里的秀才那里看看自己究竟差在了哪儿,收拾了行囊丢下老父母就走了。 还好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遇见了何雁秋这个女人,她家境不错又是独女,在他特意跟踪安排了两次巧遇后,果然,她就芳心暗许了。 原本何家是不同意这件事的,但林榆平虽穷却长得不错,花言巧语迷得何雁秋鬼迷心窍,扬言他们要是不答应,就跟着林榆平私奔,只有这么个独女,无奈之下何父母提出要求。 想成亲,可以,但林榆平必须入赘何家,以后不论生男生女都必须姓何。林榆平见识过何家的风光,哪里还愿意回到那个小山村过苦日子,咬着牙答应了。 跟何雁秋成亲第二年,何父何母就相继病逝了,林榆平找了个借口,提了一句想要将何府换了牌匾,毕竟现在何家所有的生意都是他在外忙活。 何雁秋一心只扑在林榆平身上,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过了两年,等他彻底掌握了何家并将忠心于何家的那批老扑遣散之后,才想起去接自己的父母过来。 林榆平一走就杳无音讯,等他安排的下人到了村子后,里面都结上了蛛网,向村子里的人打听之后,才知道,他走的第二年,父母就郁结于心双双病倒床榻,无人问津。 想到这里,林榆平捏紧了拳头,凡是跟何家有关联的一切,都让他如鲠在喉,是心里不得不除的刺。 何雁秋虽爱他,但难免有时候带着大家小姐之气,一开始林榆平还只能忍着,怕惹人闲话,直到白宁的出现。 她身娇体软,媚劲十足,言谈举止包括眼神都充满了对他的崇拜,跟与何雁秋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出去的勤了,也被何雁秋发现在南淮巷置了宅子,所幸就承认了,开始正大光明带着白宁回府厮混,对白宁所有的手段也是默许的。 那是他的黑历史,有人帮他消除他自然不会阻止,在何雁秋死后,林榆平甚至感觉松快了不少,只是对着七岁的林娇娇他下不去手,毕竟身上流着他的血,但是也厌烦看着她与何雁秋相似的脸。 回忆就此打住,林榆平不愿再去想以前发生的事,神情阴郁地拢了拢袖带里的玉佩。 娇娇,你别怪我,要怪只怪你是何家的人。 林娇娇本不欲见这两人,但又想难得看到如此极品的人,她倒是要瞧瞧他们今日又会耍出什么花样。 回房收拾了一番,带上香凝和聆冬还有其余两个丫鬟,排场拉的大大的才姗姗来迟,她怕林榆平来阴的,两人合伙动手,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多带点人来才保险。 “找我什么事?”林娇娇寻了个较远的位置坐下,立刻有丫鬟替她上了茶和点心。 林榆平眼神闪了闪,不是说在齐家每天被打吗,看这样子也不像啊。 “娇娇啊,以前是爹对不住你,自你嫁人后,爹才发现,家里少了你像是空落落的少了什么一样。”林榆平摆出慈祥的脸,情真意切的说道。 林娇娇哦了一声,偏着头想了会:“我没带走你府里的东西。” “爹不是这个意思。”林榆平噎了一下,没料到林娇娇会这样回答。“爹的意思是,你嫁人之后,爹和你娘还有你弟弟,都很想你。” “我娘不是死了吗?”林娇娇庆辛自己坐的远了些,不然会忍不住动手打上去的。 “你!”白宁凝眉一喊,见林娇娇看过来,又换了脸色笑道:“娇娇啊,以前我是为你好,想着女孩子未嫁人前,还是得适当管得紧些,因此对你严厉了些,希望你不要怨我。” “你们今天来到底想说什么?”看着白宁的脸,林娇娇总觉得有些辣眼睛,我又不是男人,你对着我抛媚眼干什么。 林榆平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说:“这孩子,性子还是那么急。” “是啊,还不是像老爷。”白宁接嘴。 见林娇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演戏,林榆平终于起身,从袖口里掏出一块上佳的羊脂白玉玉佩递给她。 上面的璎珞已经有些褪色,但玉佩成色极好,水润荧光没有一丝杂质,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给我这个做什么?”林娇娇将掌心的玉佩捏起来,翻来覆去瞧了几遍,没看出个所以然,林榆平如此抠门的人,怎么会舍得拿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林榆平愕然:“娇娇,你不认识此物了?” 见她还是一脸莫名,林榆平瞧了半响,才继续道:“这是你娘的遗物,你小时候喜欢极了,你娘疼你,想着既然你喜欢,将来等你嫁人了就留给你做嫁妆。时隔太远你成亲那日我便忘了,还是昨日才翻出来,这便想着给你送来,好歹了了你娘一桩心愿。” 林娇娇心安理得的收下,既然是“林娇娇”她娘的东西,自然是要收下,找个机会给埋到何雁秋的坟前。 “哦,谢谢。”林娇娇将玉佩收好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我娘的东西。” 白宁见林娇娇也不推辞直接就收下了,心里在滴血,那可是个极品啊,何家上下再也找不出比这成色更好的玉了。 原本何雁秋死后,林榆平就将此物送给了她,她连带都舍不得带,放到盒子里藏的好好的,要不是形式所迫,她才不可能将这么好的东西交出来。 收了东西,林娇娇再傻也猜出来,林榆平和白宁今日是专程过来示好的,但背后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她也不想知道,总之,就是不想再看见这两个人,坐回凳子上悄悄给香凝打了个眼色。 香凝会意,从她身旁探出身子行礼:“少奶奶,方才我都忙忘了,少爷还叫您去书房找他呢,说是有事要问您。” “啊!”林娇娇故作惊奇:“你怎么不早说!完蛋了,一会又要挨打了。” 香凝憋住笑:“对不起,少奶奶,是我疏忽了。” “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林娇娇看向林榆平和白宁道:“你们自便。” 林榆平笑了笑:“耽搁许久,我们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看着林娇娇领着丫鬟走远,厅里又只剩下了两人,林榆平方才变了脸,似气得不轻,他没想到林娇娇如此油盐不进,完全无视了二人的示好,真的跟她那个讨人厌的外公一模一样。 “老爷,妾身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白宁瞧着林榆平阴沉的脸,犹豫着说。 林榆平道:“有什么话就说!” “当日,我们都是探过鼻息的,确定了林娇娇没了呼吸……”白宁探头望了眼门外,凑近他耳旁低声道。“你说,会不会……” 林榆平闻言头脑里闪过一道清明,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