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江正色道,“最先得知南岳国可能有异动的时候我在徐州,这个月初五是徐家老太爷的祭日,徐家人都回徐州家庙祭祖了。恰逢渠州有一桩生意出了岔子,徐昭南便把渠州的事全权交与我来办。” “那时江湖上的朋友给我传消息说边境情势不对。我便留了心告诉徐昭南,如若察觉到异变赶紧通知徐州知州。” “然后呢?”魏东亭追问。 “可是没想到……”容江深深看了魏东亭一眼,“徐州像是无人镇守,一夜城破,徐州守将初战即亡。最主要的是,徐昭南昨日差死士给我送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容江手指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苍白。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徐昭南说,他怀疑徐州知州是敌国内应。南岳兵士越过洪塘关的时候,徐昭南通过一些渠道得到了消息。他把消息禀报到知州刘振富那里,便如水滴入海,再无回应。” “随后,南岳仅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就攻破了有三万精锐镇守的徐州。三万!”容江恨恨说道,“三万将士抵挡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被人下令放弃抵抗。徐州的地势易守难攻,若是无人趁乱作恶,乱下军令,徐州哪会等不到临近州府的支援?” …… 魏东亭思量后基本可以确定,徐州城破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知州刘振富是内奸。 “瘟疫又是怎么回事?”魏东亭问道。 “说起来这又是一件蹊跷事。”容江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吴将军决定关闭城门本是为了御敌,可第二天城里就有百姓陆续高烧不退,身上起红疹,严重的口吐白沫。医官没见过这种疾病,因为传染性强,就统称瘟疫了。” “江先生!”事关紧急,尹贤不顾礼节闯了进来,“江先生,南岳的军队又来攻城了。” 魏东亭和容江连忙起身,冲了出去。 站在城楼向下看,密密麻麻的南岳士兵列队整齐。 “按理说对方兵力有优势,围住渠州不松口才是最佳策略。可这几天一直这样,说来就来,打完就跑。攻城战打的跟游击战一样,我和尹将军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容江一身铠甲看着敌兵开始进攻。 “看看再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魏东亭初来乍到,他打算观察观察再说。 不断有将士倒下,也不断有将士补上。前赴后继,誓死保卫大魏国土。 “江先生,你快看。” 容江放下手中弓箭凑过来,“怎么?” 魏东亭指出一个方向,“你看,从那里向西,士兵的战服是蓝色。从那里向东,士兵的战服是蓝绿色。这支军队或许来自两个不同的军营。” “那又怎样?”容江推开魏东亭,帮他躲过擦着耳朵飞过去的箭矢。 “谢谢。”魏东亭心有余悸,“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来自不同的军营。那么不同的军营就有不同的将领。” 容江闻歌知意,“不同的将领就可能会有指挥上的冲突。” 魏东亭补充,“或者利益上的冲突。” 两个人对视一笑。魏东亭找来尹贤,说明策略。 果然,在他们专挑蓝色战服的士兵打过去的时候,蓝绿色一方不但不及时支援,整个战线都后撤半米。 “怕是都不想损失自己的兵力。”魏东亭一箭射出,解决一个准头不错的弓兵。 容江也不示弱,将对方操作投石车的一个小兵解决掉,他很快从箭筒抽出一支箭,“悲哀的是,我们竟然被这样一支军队夺走了徐州。” 魏东亭满腔热血炽热难掩,“本王必要南岳血债血偿!” 容江瞥了眼这个有勇有谋的律亲王,不由笑道,“容江甘愿随律王走上一程。” 魏东亭欣然笑着。天涯何处无知己。 一连几天,南岳拿不下渠州,渠州因为瘟疫内外交困也打不掉南岳。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欧阳星领兵支援渠州,大魏西南边境线长,他领旨之后确保沿线州县最起码的自保兵力才敢下令抽调兵士。 欧阳星一来,魏东亭等人都放松许多。初步估算,南岳这一阵儿损失大概五万人。再加上欧阳星带来了六万人。虽然还是比不过对方兵力,但总好过之前的实力悬殊。 岂料刚刚商议好突围战术,有兵士来报,南岳前来攻城。 举兵三十万。 急匆匆登上城墙,容江不由奇怪,“南岳一共才多少人?三十万。耶律禅哪来这么多士兵?” 魏东亭眉头纠在一块,他也奇怪。 遥远的南岳军队后方,陆明澜站在攻城队伍的最后,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若不是他及时带着摩翎国的援军赶来,耶律禅那个老家伙不知道还要拿这余下的十五万军士敷衍到什么时候。 “敢做不敢当。”深深鄙视了一把南岳国主,陆明澜下令吹起进攻的号角。 三十万将士合力围攻,尘土飞扬在整个沙场。陆明澜朗声不停地笑着。 母亲,你看到了吗?明澜早晚要让大魏为你陪葬! 尹贤和容江明显感觉到这次进攻不一样,攻势强硬许多。咬紧牙关,挥剑踏入沙场。 魏东亭、容江,欧阳星和尹贤。 不论王侯将相,不论民间布衣,在战争面前,无人能够幸免。 一连几天,南岳损兵无数,可大魏这边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一次激烈的攻城战,魏东亭瞄准敌军一个将领的时候,忽然听到容玄素的声音,“东亭!” 魏东亭摇了摇头,是不是最近太累,都出现幻听了。 “魏东亭!”这次的声音干脆又清晰。 在容江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下,魏东亭蓦然回头。 像是震惊到极致,像是不敢相信,魏东亭快速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那人一袭男装,恍如初见。就是衣衫脏乱,整个人灰突突的。 “去吧,这里交给我。”容江从箭筒抽出两支箭来然后射出。这是他磨练出来的新技能。 魏东亭这才张开双臂迎上前去。容玄素再无顾忌,跑过去抱住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魏东亭有些不安,渠州现在太危险。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知道的。”容玄素抬头狡黠一笑,“因为你在这里。” 这是他在春秋书局曾经给出的答案。魏东亭思念难耐,顾不上别人会看到,低头在容玄素下唇上咬了一口。 “疼……” 魏东亭贴近容玄素的耳际,“相信我,如果不是在打仗我会让你更疼。” 容玄素没听出魏东亭是在耍流氓,便小声地说,“你信不信惹恼了我,我也能把你下唇咬破。” 魏东亭呵呵笑着,胸腔因为情绪的变化而起伏,“随时欢迎。” …… 凑不要脸。 突然发现对面那人是她行踪不定的二哥容江,欧阳星也在!容玄素疑惑问道,“他们?” 魏东亭摸了摸她的脸颊,“这些等等再说,先去我的帐里睡一觉,结束了我去找你。” 她想帮忙,可她为了赶路日夜兼程实在是乏了。方才为了潜入城里又费了不少力气,于是她答应下来。 “冬青!”冬青放下弓箭连忙过来。 “带玄素去我帐中休息。”向容玄素指了指丝毫不敢停下手中弓箭的容江和欧阳星,“打招呼这样的事,留在晚上说吧。” “嗯。”容玄素眼里仍有不舍。 待容玄素缓缓转过去,魏东亭却将她的身子再度扳回来。在容玄素唇上狠狠吻了一口,魏东亭很快转身,“赶紧走!你在这里太碍事。” 容玄素涨红了脸不敢看冬青的表情。魏东亭!大流氓!哪里是我碍事了? 一场谁也不肯后退的攻城战持续到双方都筋疲力竭的夜晚才双双鸣金收兵。 主将大帐的前面,魏东亭等人围坐在篝火旁。今日有百姓犒军送来大量土豆,每人手里一根长长的木枝把属于自己的土豆架在火上烤。 “念安……”容玄素才有机会和欧阳星说上话。 “容家独女容玄素。苏玄姑娘,你瞒得我好紧啊。”欧阳星叹气说道。 容玄素明白对方早就看穿自己的谎言,“对不起念安,我那个时候刚经历过一场……” “玄素,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一个小姑娘突然遇上一个“糙汉子”有防备心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