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丞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张丽蓉才下床。她拿起放在床边的木棍,打开门缝看了出去。
是“失踪”好久的司建国。
他浑身都是酒味,将拐杖仍在一边,打开灯之后摇摇晃晃地去了厨房喝水。
“你个杀千刀的为什么要去赌博,为什么要借高利贷?”张丽蓉扔下手里的棍子,抓住司建国的衣领就开始打。
司建国胳膊向后一推,将张丽蓉推到地上。地上的人披头散发,两眼红肿。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屋里呆了多久,你个婊子还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也想弄死我!”司建国掐着张丽蓉的脖子,双手不断用力。张丽蓉捶着司建国的手,刚挣扎开又被司建国抓住头发,按着头往地上撞。“臭婊子,破鞋,被别人上爽不爽,啊!”
那年司丞八岁,他看见他的父亲将自己的母亲往死里打。
小学三年级就可以住校。司丞被张丽蓉送去住校。
一个宿舍里,除了他一个是三年级的之外,别的都比他大,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他成为了那个被众人使唤的人。
一个周末只回一次家,他也就少了很多司建国的毒打。
周五晚上回家,张丽蓉还没有下班,司建国不知道去了哪里。司丞将手包放下,收拾做饭。将做好的饭放在桌子上,司丞在一旁写作业。
做梦吓醒,屋子外早已经漆黑。司丞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屋子里还是他睡时的模样,张丽蓉还没有回来,他将饭菜收起来,打开睡床睡觉。
因为高利贷,张丽蓉不得已打好几份工,重新租了一个一人间的屋子,十一岁的司丞早已经不和张丽蓉一起睡。他躺在睡床上,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很快,他就可以长大了。他对自己说。
六月,司丞以全级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张丽蓉很开心,特意买了一些菜。桌子上,张丽蓉不停地给司丞夹着菜,司丞的饭量随着年龄不断增加,一周的生活费又有限,整个人又瘦又小。
桌子对面的人瘦的皮包骨,身高跟司丞差不多高。扎起来的头发少得可伶,面容苍老粗糙,早已不是曾经的张丽蓉。
岁月容易催人老,比起生活,怕是略逊一筹。
吃完饭,司丞直接端起碗去洗。张丽蓉拦着不让司丞洗,司丞没有回答,只是端着碗直接离开。
他总是沉默,习惯不说。
司建国又醉醺醺地回来。他躺在沙发上,嘴里还骂着脏话,司丞曾经不懂,现在懂了的脏话。张丽蓉像是听不见一样,帮他脱下鞋,换下衣服。
早晨,屋子里的吵闹声再次响起。司建国翻着张丽蓉的钱包,将衣服扔了一地。
“钱呢?为什么没有钱?”
张丽蓉像是哑了一样,只是低头收拾着被司建国扔到地上的衣服。
司丞掀开被子去洗脸,对于这种争吵,早已经见怪不怪。
“啪!”
餐具摔了。
刚做好的早餐,被司建国全部摔倒了地上。
“你他妈给我装哑巴是吧,我让你不给我钱,我让你不说话。”司建国拄着拐杖,拉着张丽蓉的头发又开始撕扯。
之前的张丽蓉还会哭的话,现在的她更像是一根木头,没有言语,也没有眼泪。
司建国推着将她按到桌子上,没有掉下去的玻璃渣扎进张丽蓉的脸上,迅速溢出了血点。
“啪!”
一切都安静了。
司丞手里拿着板凳,脚边躺着司建国,张丽蓉在一旁目瞪口呆。
“他是你爸爸!”张丽蓉冲着司丞吼叫,就像一切都是司丞的错一样。
司建国被张丽蓉扶起来,嘴里的脏话毫无底线,他冲向司丞像司丞小时候那样打他。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司丞,就被司丞半路拦截。他一个用力,司建国就向后面倒去。
屋子里一片嘈杂,让司丞有些反胃想吐。
他恨司建国,也恨软弱的张丽蓉。但凡她稍微做出一点改变,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他们也不需用接受这样的人生。
他恨他们要将自己带到这个世上,同样,他也恨自己。
他在期待一场灾难,最好将那些面目可憎的那些人和自己都弄死。
那样就很完美了。
“你出来工作你爸妈知道吗?”超市老板和几个小伙都司丞玩,以为司丞是出来玩。
“我爸妈让我出来的,他们说男子汉就要早点工作。”司丞装得像样。
老板又逗着玩了会,在司丞打算离开的时候他松了口。
司丞在超市找了工作。
他在计划一场逃跑,一场一长大就离开的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