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命也,月氏顺势而生,又因势而亡,真是一件有趣的事……”陡然一阵突兀的声音在半空中传响,似孩童一般天真动听,语调却阴郁而邪肆。 “你是?”月宓的瞳仁里不经意地划过一丝幽亮的芒光,而后,望着房间一角,微微眯了眯眼,“唰!”一道暗影扑了过来,就如草野中惊掠而起的毒蛇,动作迅捷如剑。 月宓只一个旋身,裙摆若黑莲一般无声地绽放,而那莹白的指也陡然狠狠握住了那抹黑影,月宓定睛一看,却见是一条身形纤长、品相怪异的毒虫,而虫子正瞪着空洞无神泛着冷芒的眼,慢慢地蠕动,并在她细腻洁白的手心里留下一道浅浅的、泛着冷芒的蓝绿色毒液。 月宓手指微动,眸色也不闪动一下,便将那条虫捏死了。陡然,从她指缝间慢慢升腾的是那幽滟而虚缈的暗色冷雾,般若鬼面下,月宓那漆黑的眼也顿时沉了一沉。 “嘻嘻,真是暴殄天物呐!”一阵童稚的声音响起,月宓只看见那木门一动,两扇门如同蝶翼一般展开,漆黑无芒的夜下,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她身着水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浅杏色的百褶及膝菡萏裙,露出的小腿洁白而细长。她梳着双丫髻,鬓角各坠一串着水红色的玛瑙珠,颗颗圆润小巧,剔透玲珑。浓黑的碎发下,肌肤白皙,五官灵秀,乍一看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偏生那张玉白的小脸上,一双异色眼眸却妖邪得很,一红一绿,仿若鬼火而成。 “月无。”月宓微微低着头,望着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表情淡漠,那浓黑无波的眼,就如同看死人一般,冰冷地看向她。 而那月无睁着漂亮的眼,冲着她露齿一笑,笑容天真无邪,却因那双异瞳而显得有些妖冶诡谲,“月宓姐姐,又见面了,小无好想你呀,想到……”月无顿了顿,眸色幽亮,“想到杀了你……” 月宓鸦黑的眼眸沉了沉,竟比墨还要浓黑。而那小姑娘却径直“咯咯咯”地、弯腰笑出了声,仿佛刚刚的她,只不过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 而她脖颈间的水纹银铃锁也因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晃,散发着清越若水流声的声音。刹那间,那声音若梵音一般在这旷然的房屋幽幽传响。动听的银铃声却让白黎轩眉头紧皱,冷汗涔涔,就连胸口处也闷闷沉沉的,如同夏夜一般躁郁之至。陡然,又如同幕布一般,被狠狠撕开。白黎轩顿时跌坐在地,面色因这疼痛而变得青白无比。 “够了。”月宓微微垂了垂眸,轻声开口,而后,墨黑的眼静默地从那小姑娘的笑靥转向她脖颈的银锁。陡然,那银亮的锁也伴随着她肩旁的一缕断发从半空中,顺势掉落在地,发出一阵轻响。 月无微微一顿,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脖颈处的那道浅浅的红印,缓缓直起了身子。而后,轻轻歪了歪头,一赤红一碧绿猫眼一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月宓,里面的光亮更甚,“月宓姐姐,你果真如同命书上说的一般……一般厉害,厉害得可以要了我的命。” 而月宓鸦黑的眼眸兀自清冷无波,她轻轻一抖自己墨黑的袍袖,“你擅自从禁地里出来,不怕几位长老动怒吗?” 月无轻轻眨了眨眼,一红一绿的双眼满是无辜,“几个老东西而已……三年了,月无好无聊,月无要姐姐陪我玩游戏,输的话,要你的命哦!” 月宓顿时眸色幽冷,“恕我不奉陪。”而后,只见那窄腰细身的月宓微一转身,垂着眸,看着那满脸苍白的白黎轩,面上无波无澜地轻声问道,“自己能起来吗?” 月无的视线也由她转向了那地上的白黎轩,只见那白黎轩面目清雅脱俗,似一朵青莲,不蔓不枝,而那俊美的眉目间,偏生染着一股说不清的成熟风韵,使他更加惹人注目。月无漂亮的异色眼眸间顿然划过一丝赞叹的光亮,而后,她唇角一勾,似有些邪肆地笑了笑,“倒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而白黎轩忍着胸腔的痛意,抬了抬眼,却发现月无那一对红绿色的猫眼弯弯地望着自己,俏丽的脸庞在那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显得妖冶之至。心头莫名涌动起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绪,但白黎轩兀自面上无波,“敢问姑娘便是月氏一族的圣女——月无吗?” “咦?”月无惊疑地唤了一声,而后那双红绿色的眼微微张大,幽幽地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似透着一股天真,问道,“你居然识得我?” “谈及月氏,您的名声在世家大族中无一不知。”白黎轩淡淡地开口。 而那月无面上的表情却更加兴奋了,那双红绿的眼眸似散发着灼亮而嗤笑的芒光,“他们是不是说我怎生说的我?是不是说我自幼便杀死了我的嫡母,还残害了许多人命。” 白黎轩没吭声,算是默认了,而那月无却嗤嗤地笑出了声,满脸都是不在意,她眉眼间似拢着一丝傲意与娇纵,似乎旁人的目光都左右不了她。而那白黎轩脑间回忆着月无的资料,月氏圣女,自幼被称作魔星,手段毒辣凶残,在月氏设豹房,以杀人为乐。绝招为傀儡阵,擅用噬魂虫,能杀人于无形,后陡然销声匿迹。 月无一拢额角的碎发,一赤红一碧绿的眼眸潋滟,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黎轩毫无波澜的脸,笑意吟吟,“你……倒是挺有意思的。” “若你想要他,便自己来取。”月宓微一暼那白黎轩,沉了沉墨眸。 “那好呀。”月无幽滟一笑,一双妖眸似乎透着丝丝的邪气。而那白黎轩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深深地陷进这双妖气十足的异色眼眸,他的脸上不由布满迷惘。而那月无眸中冷芒一闪,却笑得越发冰冷,她甜腻柔软的嗓音幽幽响起,“你跟我走,可好?” 刹那间,若凉风习习,迎春花烂漫了一地。而那白黎轩只觉自己的心上人——北堂雪,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衣袖蹁跹,缓缓抬高了自己素洁的手,而那墨蓝色若海洋一般的眼,散发着柔光,温切地凝着自己。 “阿雪。” “滴答。”似水珠归落溪流,发出重重的声音,而那白黎轩则眼角微湿,一副凄艳伤痛的表情。月无只觉得面前好似一片凋残的桃瓣,幽幽从眼前飘落。而那白衣公子湿红着眼,悲凉地凝着自己,随后,颤着身子拥住了自己。那清浅的梨花香伴着那丝丝温热的体温传来,月无那一红一绿的眼眸顿时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而后,她轻轻一点白黎轩脖颈上的一处大穴,揽着白黎轩,又望着月宓,“人,我带走了。” 而那月宓墨眸幽冷,似划过一丝金棕色的暗芒,她就那么站在墙角处,整个人隐于暗处,似那暗夜蛰伏的猛兽一般,幽暗地觑着月无,“他可是远东一族的继承者——北堂雪的人。” 月无顿时细眉一挑,异色眼眸似有些不屑,“不过是北堂雪的人罢了……我看上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也抢不走。” 月宓不置可否,那浓黑的眼泛着冷芒,眸里似有些戏谑,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戮的气息。而那月无只是蹙了蹙秀丽的黛眉,一双红绿色的眼斜睨着似乎有些古怪的月宓,“不聊了,我要回府了,要不然我的美人可会生气了……最后,游戏开始。” 而后,只见一阵透着血腥味的黑雾似从地底钻起,扑面而来,月宓躲也不躲,只是弯弯地半眯着眼,随意一挥手,那雾气陡然消散,而那月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月宓轻轻一笑,眸里却是因杀戮而喜悦的神采,“有意思。” ……雕花的白玉廊柱旁,静默地倚靠着一个少年,只见他乌发若墨凝成一般,在月下,隐隐泛着幽暗深邃的芒光,而那挺拔的眉骨下,一双凤眸柔亮之至,似春水一般莹润,泛着微波。只一个浅笑,便足以让人春心荡漾。偏生他身体纤弱,似撑不起那阔大的青衫,面色也极为惨白,满是病态。 而那幽径处,一个俏丽动人的女孩揽着美人出现,借着那幽滟若泉水的月光,那双红绿色眼眸让人渗得心惊肉跳。少年唇边的浅笑顿时一僵。乌云缀来,在这阴暗的夜色中,他脸上的表情让人越发的看不真切。 “魂沫,你怎生又在这里等我了?你不知道更深露重,你身体受不住吗?”月无望着似一阵风便能吹倒的少年,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我不来,又怎知您又带了新人回来?”魂沫浅浅一笑,而后,掩着唇,重重咳了一声,“果真是新人换旧人呐。” 月无微微挑了挑眉,凝着那柔弱的魂沫,眸里似流淌着不易察觉的不快,而后,她轻轻勾了勾唇角,将那白黎轩轻放在一旁的亭子里,笑嘻嘻地捧住了魂沫的胳膊,又冲着那魂沫微微歪了歪头,“你又怎是旧人?你可是我的夫呐。” “夫?”魂沫也迎合似的勾着唇轻笑,那漂亮的凤眸似浸满了细碎的星子,声音却飘忽得越发不真切,“对啊,我可是你的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