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宁呆住,啊,这……她知道这小鬼头口中的爹爹是谁,只是这些赤裸裸的话,着实不像是他说出来的。
“也对,也不对。”沐宁想了一瞬,回道。
“那娘亲的心事是什么?”小萝卜头嗲着声音问。
沐宁有些出神,却是事实实在在思考着她这个问题:“说不清,是一件事,也可以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个地方。”
“嗯~”小萝卜头拖着长音:“可爹爹不是这么说的。”
沐宁听了,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哦?那他是怎么说的呢?”
“爹爹说,娘亲不像芮芮,娘亲有许多事情需要考虑。”小萝卜头努力回想着明哲说的话:“爹爹说,娘亲活得很累,叫芮芮听话,不要给娘亲添麻烦。”
沐宁苦笑一声,活得累?她已经感觉不到了,这万万年她都是这样累过来的。她笑着摸了摸小萝卜头的脑袋:“芮芮才不会给娘亲添麻烦呢,芮芮是最聪明最听话的小朋友了,是吗?”
小萝卜头闻言,猛地点着头:“嗯。”
不远处,一声大树倒地的声音,却见两个人影,在林间追逐着。老爷子举着从字彦手中抢来的鞭子,迈着极快的步伐追着,而字彦,疲于奔命地奋力向前跑,一口气都来不及喘。
“小叔叔和灰爷爷在干什么啊?”小萝卜头饶有兴趣地瞧着他们。
沐宁长叹了口气:“字彦这个人就是这样,心里越难受就越爱折腾。”
“嗯?”小萝卜头发出了疑问的语气,她活了千年,还不知道难受为何意。
一静一动,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就这样回了云城。
是夜,万家灯火,都俞城保持着以往的繁华。秦风楼,都俞最负盛名的楼,身着华服的贵族来来往往。就连楼内用作隔断的帐帘上,都挂着雪白的珍珠。二楼,一道黑色的影子穿过,带着一道红色的幽光,如鬼魅般消失在巷子里。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楼上厢房中传出。一楼大堂的人们,用不约而同的惊恐的的目光看着楼上。
几个侍从好奇地探向二楼那间厢房,只看了那么一眼,一瞬后几个人像是逃灾似地冲了出来,一齐扶着栏杆干呕。
一抹鲜红的颜色,从那间厢房中缓缓流出,如涓涓细流,带了鲜艳的色彩。
不一会儿,有些胆子大些的,束手束脚地走到了楼梯旁,脚刚迈上第一个台阶,却见腥红的暖流,顺着阶梯缓缓流下,一只蔓延到一楼大堂。
“啊!”
又一声惨叫,一楼炸开了锅,人们疯了一般地向外逃。掌柜的呆坐在二楼地板上,已是傻了眼。
繁华的街道,歌舞升平的夜晚,瞬间填了一丝别样的色彩。死神降临的色彩。
一刻钟后,校尉府的官兵将这座被死亡抚摸了的酒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楼,掌柜的带着领头的将官上了楼后,便停住了,瘫在楼梯边,一步也不肯多走。
将官推开了厢房的们,之间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厢房的各个角落。每一具尸体都泡在通红粘稠的液体里。
小兵们张大了嘴巴,堵在门口不动。
“进去啊!等我请你们吃饭吗?”将官怒吼道。
小兵们抖着腿往里走,颤颤巍巍地来到每一具尸体旁,探查情况。
“大人。”一个看着面不改色的人走到将官身边:“一剑封喉,手脚利落,至少是十阶。”
“放屁!”那将官厌恶地皱了皱眉:“一剑封喉能流这么多血出来?淌到一楼去了!”
“大人,”那人强忍着胃里反的酸水:“不光如此……这里的人,肠子……全都被人掏出来了……呕……”
不一会儿,房间里的小兵们,也都纷纷从屋内逃了出来,到外面的天井边大喘着气。
郊外,漆黑的林间,柔和的月光透过层层枝杈,斑驳地洒在雪地上。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暗夜中闪出,顺着两道轮子压过的痕迹向前走去。
尽头,明含一身素衣,嘴角带着完美的弧度,静候来人。
黑影背着光,向他伸了伸手:“东西呢?”
明含听着原本清冷的声音,带了丝魅意,不由地感觉别扭。
见他一动不动,黑影子带了一丝怒意:“你耍我!”
“晚辈不敢。”明含勾了勾嘴角:“只是如今事情未完,前辈要的东西,晚辈着实没法给您。”
黑影窜上前来,揪住了他的衣领:“黄口小儿,你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明含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却丝毫无惧,他笑着,笑得祥和,如同在自家喝茶一般。
黑影瞪着他,却再无动作,半晌,她松了手,冷哼一声:“来日方长,年轻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狂妄的好。”
言罢,黑影钻回了林间,同黑暗融为了一体。
一个白影出现在明含身后:“殿下。”
明含饶有兴趣地看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只觉得事情越发地有趣,不禁笑出了声来。
“殿下,方才好险。”白衣人道。
“险什么?”明含不屑道:“他如今还不敢动我。”
“那人,已是十阶灵修。”白衣人有些忧愁地道。
明含冷笑一声,笑容中却已带了几分凄厉:“一个只能宿在别人身体里的十阶灵修,不过是个笑话。况且,没了我,谁也不会帮他去弄到那东西。”
白衣人双目低垂,若有所思,不发一言。
明含收了戏谑的笑意,摆了摆手,让他将轮椅推走“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不会叫人看出端倪,只是……大殿下那边……”白衣人犹豫道。
“我这个大哥啊,向来喜欢搅浑水,水越混,对他只会越有利,他不会深究的。”提到那个地方神采奕奕的人,明含的神色黯淡下来,以前,或许还有能力同他搏一搏。现在,是再无这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