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东归先生带来几张图,供她选来当作临摹对象。好些个图画,她都看不上眼,独独这河源公子的桑榆晚景图画得有水准,被她给瞧上了,一临摹就是一整个童年的度过。
不过他的画法与紫璟有所不同,紫璟讲求的是自然灵动随心所欲,而他的却偏向于工整。
绘画派别无分好坏,这是萧情教她的。
萧情在当她老师的那段日子,大量灌输的是随心所欲的自由意境画法,跟东归先生教的差不多。
万物皆可成为绘画的材料这法,也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元彦和的工整画法虽都是画,可画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花草林木画虫鱼兽都是一板一眼的,有点失真,却很是好看。
后来,夫妻两经过一番深入讨论,决定将两种绘画方式融为一体,就成了偏重写实的意境画,两种画法融合后画出的第一幅画,是一幅红梅杜鹃图。
那时庭院种的梅花刚好绽放得鲜艳,几只鸟跑了过来,叽叽喳喳落到枝头上,却被后到的七彩杜鹃赶跑了。
那场景颇为有趣,紫璟看着喜欢,就把它画在宣纸上,成了画,工整中不乏智趣灵动,色调是六郎惯用的艳丽色系。
元彦和拿着调好的茶上递给她,一边喝一边观赏着打趣,道:“也只有你能想出这么新奇的画法,要不你自成一派好了。”
紫璟深感这是个好主意,道:“以后我的画派,就叫桑派好了!”
“爷,南阳殿下来了。”九叔匆匆走来禀报。
紫璟看向身旁男人,原本疏朗的眉目一下子沉了下来,道:“不见。”
“六叔六婶倒是好闲情。”元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九叔颇为难堪地退了下去。
紫璟朝声音方向望去,只见夫妇两正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
这是他们大婚后第一次登门拜访。
她发现比起之前的凄苦落魄,现在的萧枢变得圆润富态成熟稳重多了,显然他们夫妻两是鱼水和睦的。
元彦和阴沉着脸看着他们走上来,问:“你们来做什么?”
元熹笑道:“六叔真会笑。来这儿,自然是探望叔叔婶子。近日听闻六叔身体抱恙,一直告病在家修养,早就想来了,只是在忙着公主府落定事宜,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了时间,这不巴巴赶来了么。叔叔婶子这会子正在干什么?”着便跑到紫璟身边,观赏桌面上的画作,“好生新致的画法,婶子这画是哪一派的画法?”
“桑派画法!”紫璟十分开心地告诉她自己最新创立的派别。
元彦和见她开心,脸色稍稍缓了下来,走到茶桌前坐下,“坐吧。”
萧枢朝他做了个揖,顺从地坐下,腰板挺得异常笔直,与元彦和的随意一对比显得异常的紧张。
只见他斟了一杯茶茶推到萧枢面前。
萧枢接过开口,顿了顿,道:“六叔身体可安好些?”
“不过是些毛病,养养就好。”元彦和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开始他的调茶流程,认真仔细地在调好的茶膏上画出一朵杜鹃花的模样,拿给紫璟喝。
元熹瞪着眼睛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将一杯画得十分好看的茶一饮而尽,禁不住感慨,“我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喝出花来了。”
“嗯?”紫璟想了会儿才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他就这样,竟搞些花里胡哨的。不过是真的好喝。”
“好酸。”元熹嫌弃。
世人皆知诚王宠妻都快宠出花来了,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你这宝石好生别致,哪儿买的?”
她的目光被璟若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吸引住,好奇道。
紫璟看了眼胸口宝石,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道:“这玩意不值钱。六郎了,是他出游的时捡的,看着漂亮就带了回来放着。前儿被我发现了,看着喜欢,就拿去让石匠打磨了个坠子,你若喜欢我回头让石匠再打磨一个给你。”
“你哪来的再打一个?统共也就这么块,当时你非要把它弄成坠子,我浪费,你不听,其余的早就成灰了。”元彦和将茶递给她道。
“哦!倒是可惜了。”紫璟接过,颇为抱歉地看向元熹,道:“不过我房里还有几块其他颜色的石头,你要喜欢我送你一块。”
她着就拉元熹往房间走,边走边道:“你别介意,六郎这人就这样,面冷心热。其实他还是很希望有多点客人热闹点的。你跟萧枢怎样?那家伙有没有欺负你?我跟你,他脸皮可厚了,千万不要惯着他……”
诚王房间,元熹是第二次进来。
第一次是在宫里的时候,她还,跟元缂玩捉迷藏,不心躲进里头,撞上了正在沐浴的叔叔,受到了训斥。
当时她被他阴沉的脸色吓怕,哇哇大哭起来。
九叔拉着她一顿哄,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抚下来。
她也是在那时知道自家叔叔有洁癖,不喜欢外人乱闯自己房间的事。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进他房间了,就是有事找他,也只远远地站着等,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也是第一次。
噗一开门,一股淡雅的沉榆香混杂着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的陈设,是一如既往的淡雅色调,除满屋子的花鸟鱼虫画作外,不过一桌两椅,一床一柜,再加个次间屏风和梳妆镜罢了。
因元彦和爱读书的缘故,次间书桌上还放着文房四宝和几卷经书。
紫璟一进门便跑到里间柜子前打开,在底层抽屉里翻找出一个黑檀木盒子拿着走了过来,放到桌面上,笑嘻嘻道:“六郎,这些都是他在游历下的时候捡来的。不过都是些石头,除了蓝色还有其他颜色的,虽没蓝的好看,我觉得也都不错,你看这块,像不像夕阳下空的颜色?”
“桑儿。”元熹忽然拉着她的手正色道,“你能帮帮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