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前。
夜色凝重,林雾沉沉。
离开军营后,圭璟若等人坐上了事先准备好,隐藏在山林中的马车一路向南快速行进着。
脚底下传来轱辘辘的车轮声,这让她本就忐忑的心更加的七上八下。
此棠行动,她还是抱有希望的。她希望自己能服师父韩信转投北商,亦或者,至少把她的家人安全接到北商,而不是成为助纣为虐的工具。
尽管他们的车程已经够快的了,从出发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可依旧用了将近一的时间,才来到约定的目的地,断雁山脚下。
那时已是第二的黄昏,山影迷蒙,笼罩在一片浓郁的霞光之下。
一行孤雁从山林中飞了出来,排成人字形飞向遥远的边,最终消失在艳丽的夕阳里。
周围静悄悄的,茂密的灌木丛中时不时发出吱吱的虫鸣声,晚风将山林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一声嘹亮的狼嚎从山中传来,扩向四方,让人听得顿时毛骨悚然。
“娘亲……”
圭璟若刚下车,怀中的糯米团子便搂紧她的脖子,一副生怕一不心她就会消失一般。
“怎就约在这种地方见面?”她轻拍着怀中孩儿的背,对眼前环境表现出十分的不满。
这山除了静,还透露着一股阴森的诡异感,让她这个从在深山里长大的人见了,都不免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更何况是个两岁不到的孩子。
“这是北商与南央的边界。”苜蓿自觉走在前面引路,道:“想来韩先生这次约姑娘见面,定然是想将姑娘带回南阳。”
“你与阿信如何认得?”圭璟若问这问题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加上这路上实在是静了些,她心里有些不安,就想通过聊分散一下注意力。
而苜蓿和韩信,一个在北商一个在南央,隔着一条裂月江的距离,怎么看都像是八辈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却忽然告诉她,他们两个其实认识。
这么神奇的事,自然是激起了她浓郁的好奇心。
但凡她早年跟东归先生学习的时候努力些,多学点其他的,也不致于沦落到连隐卫间谍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这般尴尬的境地。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苜蓿笑了笑,道:“那时我也就四岁,是先生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自那以后,我就发誓,这辈子,只效忠他一人,粉身碎骨,至死不渝。”
圭璟若微愣了愣,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壮烈的味道。
“那你为何会在北商?你应该在南央才对,他一直都在南央,不是么?”圭璟若道。
“先生需要我在哪,我就在哪。”苜蓿着,脸色忽然一凛,将母子两扯到一边,仅刹那间,圭璟若便看到有无数根细针在自己面前擦肩而过,钉在她原本所站的位置身后的树干上。
不一会儿,整根树干被毒液浸透,满冠树叶在晚风中被簌簌吹落,仅剩下一棵张牙舞抓的树干。
不敢想象,这些针若是落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璟若被这一场面给吓住了。
她没想到这世间还会有人用针来做武器。
在她的世界里,针这东西,只是拿来刺绣缝补衣服用的。
“快走!这里有埋伏。”苜蓿沉声道。
言语间,已将母子两护在身后。
“可我不知道往哪里走啊!”
圭璟若抱着点点急得团团转,怀中的糯米团子因为感到母亲的紧张,哇然大哭起来。
苜蓿眉头深蹙,本来敌在暗就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再加上他这一哭,自己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敌人想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
几个黑影在不远处的林木中闪动,眼看越来越近。
眨眼间,苜蓿已接下了不少的毒针,还有好几枚打入她肩膀腿部骨头缝里的。
很疼,可是她并没有吭声,只是暗暗地封住了自己的经脉,延缓血液的流动速度。
“不知道往哪里走,往前跑就对了!”她忍痛道,一边护着她一边往前跑。
元彦和循着车轮轨迹赶到断雁山时,已是第二的早上。
从停在山脚下等候的车夫口中得知,母子自昨日辰时入山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断雁山,山势险峻,丛林茂密,豺狼野兽极多,历来是南北战争的必争之地。
南北两岸每年都会派出一两拨隐卫暗探到山里侦查情况,要么是为了窥探彼茨军事行动,要么就是为了宣誓自家在对山的主权。
这山里头,每年死伤一两百人是极正常的事。
双方争来抢去,到最后,这山就成了彼此间不可逾越的边界。
元彦和从潜伏在山里的暗探口中得知,昨晚确实有两个妇人和一个孩子进了山,只是不久就遇到埋伏,往雁失崖方向逃去了。
暗探表示当时并不知道这两妇人其中有一个是诚王妃,若他们知道,必定会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