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十余年,背靠着江相的余荫,温氏子弟与江氏子弟一般科举致仕,多半获得了不俗的仕途,这两家因本就是姻亲,许多江氏之人不可为之的事由温氏之人做出来,在其他朝堂势力看来便是一致的。对此,江相与夫人矛盾日积月累,慢慢演变至不可容忍的地步。
俞明灵帝晚期,朝堂大势已是颓然,左相裴炎联合多家对兰溪江温不满的势力,慢慢开始蚕食江温的势力。右相夫人听见娘家的人一有不平之处,每每都向江相求援苦诉,丝毫不顾及朝堂之中的局势变幻。江相最终忍无可忍,将夫人送回了兰溪家中,还命家人时常监督回报。
右相夫人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她根本不懂官场险恶与圣意难测,一步步的偏私帮衬,落在灵帝眼中便是结党营私,朝堂各方权势失衡,逐步导致了兰溪江氏走向式微。可在老夫人看来,从江相就她从京城送回兰溪老家之时,便是舍弃了她,包括她扶持的温氏一族。
最后,江相不得不明哲保身,辞官还乡,以及江宽茹被冤下狱身陷囹圄,温氏非但袖手旁观,还转向平西王一派,老夫人也觉得是温氏在帮兰溪文臣保存实力,以待东山再起。
老夫人当年都是那样偏私糊涂,如今年纪越大越发昏聩,岂不知会纵着温氏做出什么来,这叫人不得不担忧啊。
江擢蓉体胖心宽,凡事不会深究,独独在温氏的事上格外谨慎,毕竟这十余年来他也没少吃温氏的亏。听了罗氏的话,一时百转千回,又从单人塌坐定起来,严肃的口吻道:“三娘,这娘会帮娘家阻了自己的亲儿子的前程么?”
罗氏闻言,抿了抿唇:“这些年,老夫人心里是信自己的亲儿子些,还是信温家的几个侄儿多些呢?”
江擢蓉犹自陷入沉思,顿了一阵,露出苦笑:“娘早就将我抛在脑后了。”
罗氏道:“那如今,就看老夫人心里头的那杆秤,二爷和温家究竟是谁重了。”
江擢蓉脸上神情松缓了几分,道:“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的仕途啊,娘不会那么糊涂的。”
罗氏忽然道:“长房大少爷还是老夫人的亲嫡孙呢。”
江擢蓉霎时变了脸色,犹如猝不及防被一尖锐的木椿刺入指尖一般的惊痛,复杂的伤心痛楚一下子涌了出来,对着罗氏道:“不能呀,淮春才刚刚去了,娘还不醒悟么?”
罗氏叹了口气:“可惜了,长房现在就剩下孤儿寡母,老夫人看着长房大爷和大少爷的份上,淮燕淮来也要上京读书,这般才有出头之日……”
江擢蓉瞬间似乎觉悟到了什么般,站起身便拿过不远处架子上外衣,道:“我去二哥那边一趟,这事不能再让老夫人胡来了……”
说罢,便紧忙地走了出去。
金桂在廊下看着江擢蓉离去的身影,转而进了屋内,问:“三老爷怎么又走了?”
罗氏手轻轻地拂过她名下产业的账本,露出了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