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花镜简直要无语了,一捂脸,连连摇头,简直不忍直视,“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花寿正在收拾面前的一堆东西,闻言转身看见灵武正微闭着眼睛,坐在里间的床榻上,一手拿着装毒血的瓶子,一手在床榻的踏板上不停地敲着,连喊:“灵武,你要干什么……?”就要起身去拉扯他。 “等等。”花镜按住正欲站起的花寿,“你看他的左手手指!” “滴滴,滴滴哒,滴滴,滴滴哒哒……”灵武的手指有节奏地在床榻的雕花木板上敲击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们,若有所思地咀嚼着刚刚倒进嘴里的毒血。 花镜和花寿愣愣地看着灵武,等待他进一步的反映。 屋内,空气如静止一般安静,除了三人的呼吸声,就是乐符轻弹一般的滴滴哒哒的敲击声。花镜暗暗在心里默记着嘀哒声响,对照节奏的快慢轻重找寻相对应的乐律。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灵武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喊痒,也没有伸手去挠,面上也没有一丝痛苦不舒适的表情。 “花爷爷,你拿纸笔记一下……”灵武终于说话了,灵武睁开半闭的眼睛,手指依旧有节奏地,不紧不慢地敲击着:“墨鱼皮胶6,竹叶青蛇胆3,长尾大蚕蛾麟粉7,寡妇蛛30,壁虎粒麟4,花背蟾蜍肝3,……” 花寿闻得灵武报出的名称和数字,惊的下巴都要掉了,这不正是千度银丝网的配方吗?于是,慌慌张张地拿起毛笔飞快地记录起来。 “水……螅……水……母……5……绿……侧……花……海……葵……触……手……8……”灵武越报越慢,声音越来越小,待报出最后一个8字的时候,终于倒在了地上,手指也停止了敲击。 花寿边记边数,刚好一千个。 “小姐,他晕过去了……”花寿把灵武放在床上躺好,掩上被子吃惊地又说:“没有脉象了?!” 灵武他什么时候有过脉象?!花镜苦笑一下,“你去研究方才记下的,按照那个配方先调试个解药出来,我来看看灵武。” 一搭手,身上的灵气又如认识路径一样,自动流向灵武的身体。“待他醒来,不管他是否修炼别的功夫,都得让他自己按我的方法去修炼,不能总是靠吸我的灵气来自救啊。”花镜暗自思忖着。 * * * * * * “我要见陆大人!我要见陆大人!”赵鹤砰砰砰地拍着门,已经有些歇斯底里地叫着,就差没用脚去踢门了。 房门在外面锁着,在重拍下,咿咿呀呀地响着。看门的阿旺和阿才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半晌都没有回音。 从昨儿被关起来已经又一天一夜,除了看门的俩人,谁也没见着,说是今儿带着去见老爷,又不知怎地,不了了之了。 “唉!”赵鹤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恨恨地瞪着墙角,发着呆。 “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 鸽子! 赵鹤一咕噜跳将起来,打开窗户,探着头隔着花窗朝外张望:果然一只灰色的鸽子落在了窗台上。 “你可回来了!”赵鹤心中一阵窃喜,双手伸出窗格把鸽子捧了进来。 师叔啊,你果然是偏爱侄儿呀,侄儿这次飞黄腾达就全靠您老人家了! 不由地暗夸自己,幸得自己聪明,趁得昨日午时做法事结束之时,即时放出了信鸽,找师叔求救,没想到师叔这么快就回复了。 这回有了解药,自己就是巡抚大人太太的救命恩人,那以后……想想,哈哈,赵鹤都要笑出声来。 赵鹤一边心里念叨着,一边兴高采烈地解开扣在鸽子脚上的小竹筒,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又仔细倒倒,嘴里嘀咕着:“怎么没有解药?纸上写着?” 赵鹤乐呵呵地卷开小小的纸卷,向纸上看去:“无解已失传,其从何而来?速回观说明!世事皆有道,勿问凡尘,潜心修行,师才可谅。” “啊……!”赵鹤气恼地一袖子把桌上的书本和纸条推扫在地,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生着闷气。 “咕——!”鸽子一声长鸣,惊慌地从桌上飞起,在屋内扑棱着翅膀。良久,远远地躲在床榻角落的地上,瑟瑟发抖。 * * * * * * 话说陆梁伟在得闻太太只能保住性命,再也不能痊愈的悲怒中,扣押了花镜主仆三人。 待得冷静下来,想想甚是后悔自己的无礼: 现在太太也总算是转醒退烧,好过一直昏迷着。得人相救,未言感谢,还被自己责罚,真是有悖于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管家,你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雅致清淡的小菜,配上一小壶琼酒,送到翠格轩。”说着,抬腿就往翠格轩走去,思忖着,应该去陪个不是道个谢才对。 “哎,老爷,我这就去。”何时成乐呵呵地走了。老爷现在终于冷静,知道要感谢花小姐了,从老爷发脾气扣押花镜之时,何时成就觉得愧对了人家。只是,他只是个管家,不敢说啊。 傍晚,阳光已经收拢了它的张扬,只将余晖轻轻泻在府邸里。透过浓密的树枝和庭阁,养生池里的水在夕阳里闪着粼粼的波光。初春三月的风到了这时候,又带了微微的凉意,陆梁伟拢一拢身上的长袍,出门太急,有些微冷,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小柱子,给翠格轩送盆火炭。” “老爷,翠格轩已经上火炭了……” “春寒料峭,晚上天冷,再上一盆,别让花小姐在咱府里给冻着了。” “是……” 暮色渐浓,花镜刚刚给灵武输足了灵气,兀自站在屋前的腊梅花树下,吞吐调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腊梅花香,甚是好闻。花镜不由地伸出手臂舒展胳膊和腰身。 微风拂过,长长的衣袖和裙锯一起随风微微飘起,整个人便如要随风飞去一般。即使是背影,也知道面前那人,面貌与气质一定不凡。 陆梁伟不由驻足,细细欣赏,也不出声,生怕一出声,惊扰了面前如画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