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虽是百般无奈,却也只好颔首答应,他自始至终还是不愿自家主子将危殆一人扛在肩上。
“陛下此行务必要小心才好,倘使当真发生了什么……属下……”
此回,莫流着实流露出了感性的一面,素来寡淡的神容终于因陌蜮衔的离开变得黯淡了下来。陌蜮衔鲜少见过他如此感情用事的时刻,不禁淡然一笑,心底却倍感安慰。
下一刻,陌蜮衔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感激却又嘱咐地说道:“好了,朕不是孩童,无需旁人照顾,你又何必担心呢?倒是你,你如今可是朕最为信赖的人,朕可是将南越的江山,南越的朝政,以及……以及朕心爱女人的安危悉数交付到你的手上,你可千万莫要让朕失望才好。”
做下人最大的幸运不过是能得到自家主子最诚挚的信赖与嘱托,但见莫流当刻低首作揖,口吻笃定地保证了起来。
“陛下放心!属下定会竭尽全力保护陛下所想要保护的一切人事物,哪怕付出性命,属下也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给予属下的一番信任!”
“好,朕没有看错你。”
陌蜮衔再拍眼前人的肩膀,眸中充溢着感激与动容。
这些年来,确实只有莫流始终陪伴在他的身旁,他们二人间的信任早已超越血缘,超越主仆,因此陌蜮衔需要他留下。莫流不仅是他一手栽培的护卫,更是他前半生结识的挚友,他所在乎的一切只能交由莫流来守护,否则陌蜮衔是难以安心赴险的。
“陛下,您一定要好好保重,活着回来。”
“好,朕答应你。”
陌蜮衔一上马,目光便在四处游走,他实在想要知晓祁千凝前来送行与否,但凡那女子还对自己存有一点儿的情谊,她都一定会来此面见自己,而陌蜮衔却亦又太多还未赶得及说出口的话想要告诉祁千凝,他迫切想要见那女人一面。
一拖再拖,一等再等,天子的目光终究未曾捕获到祁千凝的身影,陌蜮衔的心在还未启程前便凉了一大半,他忽而觉得这一路过于难捱了。
骤然,手背上一阵温热的触感,陌蜮衔当下心头一紧,猛然回过了首,似乎是在期待奇迹降临。
这目光还未彻底落转呢,陌蜮衔心底的呼唤便即将要从口畔溜了出去。
“祁……”
一字刚脱口,后头的呼唤便被这男子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而方才扬起的笑意霎时间便化为一抹尴尬短暂地停留在男子的面上。
因为此时的眼前人并非其心中所想,而是其心中所厌。
“你又来作甚!有完没完!”
陌蜮衔这般大的火气是秦惜文未曾预料到的,明明这男子适才还算是和颜悦色,如今怎的一会子便换了一副嘴脸?秦惜文殊不知自己已将陌蜮衔最后的幻想也顷刻击碎了,此回,陌蜮衔是彻彻底底信了祁千凝不会抵此送行,那女子似乎注定不会在乎他了。
陌蜮衔将心底的委屈悉数发泄在眼前人之身,要怪就怪秦惜文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偏偏要在陌蜮衔幻想着祁千凝时抵达其身旁,男子便也只能将她视为出气的靶子。
“陛……陛下,臣妾……臣妾没有别的意思,臣妾只是……只是想来给您送一块护身符,这是臣妾亲手为您连夜赶做的,只希望能在今日送给您。”
不得不说,不去作恶的秦惜文确实值得人怜惜,那楚楚可怜的娇美神容的确能让男子不忍责备,陌蜮衔亦最终忍下了心中的憋屈,他不愿再去迁怪于何人了。
瞧着此时秦惜文的可怜样儿,男子平息了内心的不耐,尽力耐着性子说道:“不必了,七公主,您还是去给那些值得的人吧,朕并不值得你为朕下功夫。”
男子看也没有看她手中的护身符一眼,秦惜文倍感落寞,竟一把塞入他的手中。
“陛下!您便接受了它吧,臣妾不求您接受臣妾,只求您接受这块护身符,它能一路保佑陛下的平安顺遂,臣妾相信您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秦惜文待自己愈好,陌蜮衔便愈能联想起自己在秦惜文身上所做的恶。的确,女子当夜渴盼的男子终究并非其心底所想,陌蜮衔将薛植推向了她的怀抱。于一个女子而言,这未免过于残忍,可为了自己,为了祁千凝,陌蜮衔却又不得不将秦惜文推入深渊。
思绪及此,纵使心底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愧疚,但如今最好的赎罪之行便是彻底让秦惜文断念。
下一刻,只见陌蜮衔轻轻打开了女子的手掌心,旋即将手中的护身符重新塞入了秦惜文的怀中,而口中的言辞是秦惜文以往从未领受过的温柔。
“秦惜文,朕知晓你对朕的心意,朕很感激,同时亦很是愧怍。如今这护身符朕不能接受,接受了便代表朕接受了你的心意,而且相送护身符之人一般都有特别的意义,朕心底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朕不想辜负自己的心意,更不想耽误你,在临行之前,朕还是想告诉你一声,趁早放手吧,对你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