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歌单手撑在车前引擎盖上,另只胳膊肘夹住衣服一侧,手在身前拉住衣服,好让后背的肌肤暴露出来。
手下的引擎盖早就被晒得发烫,于歌呆愣,总觉得他就是个被按在砧板上的大肥鱼,严辞云就是那个不苟言笑,将他翻来翻去的厨子。
先前被拉走,还没回过神就被安排好了姿势,更是在对方沉声说了句“拉好”后,就乖乖地扯好衣角。
耳边林中群鸟啁啾,身后传来严辞云打开药箱的声音。
于歌自小到大和朋友打闹惯了,互相坐腿之类的招式都使过,但此刻掀起衣服背对着人的场景,让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皱皱眉,想干脆放下衣服离开,又揣摩严辞云担忧他是真。
“哎呦。”后背隐隐作痛的地方冷不丁一凉,于歌抽气一声。
干燥的指腹安抚地蹭了下他的腰侧,“不痛。”
“凉。”
对方不说话了,默然地用棉签在伤口处涂抹碘伏。
于歌胳膊发酸,小幅度动了下。动作间肩胛骨突起一瞬,横跨大半个背部的红痕随之而动,对比镀了光晕的冷白肌肤,有种妖冶的美感。
再如何想着心无旁骛擦拭碘伏,对方薄薄肌肉的线条、弓腰时微凸的脊柱、白瓷般的肌肤都嚣张地吸引他人的视线,而唯一的观众不得不沦为俘虏。
严辞云拿着棉签的手一颤,呼吸重了几分,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于歌的背部逡巡。
“你挺不乖的。”声音稍哑。
“嗯?”于歌以为他说的梯子那事,“尊老爱幼。”
严辞云没再回应,垂下黑曜石般的眸子。
不乖的当然不是这件事。
几次相处,于歌对他用了两种态度,显然女装的时候想要藏身份。
不论轻声喊哥哥的样子,还是狡黠舔过虎牙的样子,都让他甘之如饴。
严辞云灵巧地将棉签调转了方向,直接用掌心轻轻蹭了下对方的后腰。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招惹了,就难全身而退。
节食许久的人或许会患上暴食症,禁欲多年的老干部开了窍,真化身“变态”将人吃了也说不准。
于歌刚想发作,就感觉手中一空,衣服被倏地拉了下去。
随后就是由远及近的方言,几个畅快谈笑的老人目不斜视从小道走过。
“…”直起身,于歌为这动作的迅速咂舌。
严辞云面不改色,走到一边将药箱收拾好,仿佛刚才防小偷般的动作不是出自他手。
心里焦急去拜访许燕燕家人,虽然心里嘀咕渣男气性大,于歌还是挠挠眉毛蹭过去,“谢谢啦。”
凑的近,于歌又情不自禁去找他脸上的瑕疵,却只见到光洁的下巴,严辞云脸部骨骼线条流畅,一丝赘肉都没有。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直掩到卧蚕,以至于滑过来的瞳仁颜色更深,盯的于歌心里直打鼓。
现在好了,厨子要直接张嘴吃砧板上的鱼了。
“嘿嘿,出发?”
严辞云弹了下他的额头,收拾好了沉默地跟上。
或许是见来访的人态度真诚,许燕燕的父亲放下了些戒心,在院子中摆了两条长板凳,等两人进入才轻轻掩上铁门。
“坐吧。”老人将锄头放回原位,扶着膝盖坐在长凳上,“警察来问过,他是回来商量嫁人的事情了。”
与挺直脊背的严辞云不同,于歌双肘置在膝上,倾身过去安静聆听。
“他叫许强,已经近两三年没回来了。12月21日,他大包小包过来,穿着蓝袄子,打扮的很漂亮,和我们聊了几天就回城里了。再听到消息就是死讯。”
于歌握住笔的手一顿,许燕燕一直在郊区工作,竟然从未回来看过父母?
他看了眼老人时不时捻一下指腹的动作,状若不经意说道:“那时候挺冷的吧,估计就缩在屋里聊聊天了。”
“嗯。”老人低下头,视线飘到一边回忆道:“就天天看电视。”
“倒不像我妈妈的家乡,一到冬天电视信号就差,春晚都差些看不上。”
没直接说到许燕燕,老人放松下来,随口说了几句这个村近些年的发展。
于歌没顺着话题,反直接说:“要嫁人了,燕燕一定很欣喜,迫不及待想和邻居们分享喜讯。”
“看那蜡笔画,村里有不少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吧。”于歌看向葡萄架下的墙壁。
老人有些浑浊的眼珠子滑过去,又紧张地捏住指腹,半晌点头含糊道:“对。”
于歌深深吐出口气将笔记本合上,老人瞒了什么,压根没有记录的必要。
他的叙述有不少矛盾点:大包小包显然是要常住,老人却说聊了几天,前脚说许燕燕在一直在屋里,后脚又说找了朋友聊天,更别说年轻人年末工作忙,鲜少留在村中。
12月份是半年前,老人却对许燕燕的着装记忆清晰,又强调他打扮的漂亮。
从老人遮掩的地方推测,许燕燕回来时状态一定到了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步。她带了不少衣物一直躲在家中,甚至没有和邻居打过照面。
捏了下眉心,于歌不忍心拉老人走出舒适圈,却还是委婉劝说:“叔叔,燕燕一定有她的难处。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齐心协力找到她死亡的原由。”
“周先生也很想她。”
老人的手因为这话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