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话显然无法同时进行,于是两个人又一次齐齐陷入了沉默,瞪着对方一言不发。
“是擒龙手吧?”
终于,站在一旁的单人影轻轻地开口了,总算是给了两人一个正常交流的机会:“听说九子第三的褚穷途和龙擒虎之间一直不对付,褚穷途一直视龙擒虎为生平劲敌,而龙擒虎却又一直没把他当成一回事前些年褚穷途通过师爷的关系离开了八街外出游历,机缘巧合之下在无门寺一览佛门诸多绝技,以拈花指、金刚掌等绝技为本开创出了这一手擒龙手,号称天下武器皆在一掌之下”
骆轻侯笑了笑,接口叹息道:“褚穷途虽然是个狂徒,但他这擒龙手确实有两把刷子,我也和他交过手,在他这擒龙手之下也没少吃到苦头。眼下褚穷途被师爷派去了京城,听说他临走前将擒龙手传给了某个好友,原来那好友竟是大名鼎鼎的天王老子蔺一笑。”
他微微顿了顿,忽然撇了撇嘴,嘲弄道:“没记错的话,铁怅和龙擒虎交情匪浅,而褚穷途却把擒龙手传给了你这个铁街吏的跟屁虫,这倒是有意思极了。”
蔺一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盯着骆轻侯慢慢地道:“有一句话,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
骆轻侯侧了侧头:“现在说也不迟。”
“你应该和阿怅并不太熟才是。”
蔺一笑盯着骆轻侯,皱着眉头道:“所以,你刚才的那番话,到底只是你胡编乱造的,还是的确发现了什么?”
“首先,我或许得纠正你一个想法。”
骆轻侯忽然缓缓地垂下了手中的双剑,盯着蔺一笑咧开了嘴笑了起来:“我的确没怎么和那家伙说过话,上一次与他见面或许也得追溯到好几年前了才是但这并不代表我和他不熟,莫要忘了,十来年前咱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是那家伙带着你们一举击溃了我和柳红妆的小帮派。我倒还好,本来我就不喜欢带着一大帮人耀武扬威,某种角度上来说你们还为我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但柳红妆那丫头可是八街当时的孩子王,现在你手下的不少得力干将过去都是她的护花使者,然而却依然被铁怅带着你们几个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蔺一笑轻轻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像他这样的人,我自然会去了解、去关注。”
骆轻侯的脸色难得地正经了几分,他盯着蔺一笑的面庞,微笑道:“只有我了解得够多,才能够尽力避免和他碰上,才能尽量不在他那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蔺一笑看着骆轻侯,忽然古怪地笑了笑:“你怕他?”
“你说呢?”
骆轻侯翻了个白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但我必须要承认,我不喜欢他,自打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就很不喜欢他,他的心思太深沉,手段也太狠毒当然,如果不是如此的话,当年的柳红妆也不会输得那么惨了。”
蔺一笑皱紧了眉头,缓缓道:“所以,你刚才所说的那几句话,其实不过是空穴来风?”
“是不是空穴来风,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
骆轻侯又一次缓缓举起了双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古怪:“如果你认为我不过是在信口雌黄胡说八道,那你刚才可不应该有半分的犹豫才是小师姐死了,我也感到很惋惜,毕竟这整个八街之中,她是唯一一个就连我也打心底里感到尊敬的女子。也只有她能够劝住那条姓铁的大獒,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有她在这里,你觉得我们这群人里还能活下来几个?”
他微微顿了顿,看着蔺一笑冷冷地笑了笑:“不用回答我,你扪心自问就好。”
其实他不必说最后这一句话,因为蔺一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回答骆轻侯。
只是他的脸色却很不好,他现在的脸色比铁怅的面孔似乎还要更加苍白几分。
他记得那年的故事,记得那年发生的一切。
那个刚刚从病榻之上爬下床来、连走路都有些缓慢的白袍少年,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引得一帮情窦初开的半大小子自相残杀了起来。到了斗殴渐渐白热化、热血淹没了理智的那一刻后,就连柳红妆亲自出面劝解,也已拦不住那些斗红了眼的孩子们了孩子们下手自然是没个轻重的,一开始还只是伤筋动骨而已,然而当第一位被打到了脑袋意外丧生的死者出现了之后,一切便都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红裙少女身后偌大的团体,朝夕之间,分析崩离。
至于那第一位死者到底是因为与他斗殴的那孩子下手太重了些而死,还是因为些别的无人知晓的原因而死,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关心。
蔺一笑不关心,但是他知道,他还知道如果不是小师姐难得地气红了脸,并且赶到梅街吏小院里抓住了一脸无辜的铁怅的话,或许那一场“孩子们的游戏”绝对不会只是一场游戏那么简单。、
死一个人是意外,死五个人是严重的意外,若是死了十个人,在这里也不过是过于严重的意外。
但蔺一笑知道,那个人一开始的计划绝对不是这种靠手指就能数的过来的数字。
而现在,小师姐死了。
蔺一笑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发寒,那寒意源于未知,那未知源于自己身边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