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澄明刚刚走到太子府门口就闻见了浓烈的血腥味儿，那一刻，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说江舒瑾并没有骗他，傅辉知道了一切，而里面的血腥味，一定是纪嫦曦的，他本来是应该走的，又或者说，以他的性格，他以为自己会离开的，可是他以为的，仅仅只是他以为而已。有时候人身体总会做出一些与大脑相反的事情来，就像此刻一样，此刻他本来应该是离开这个地方的，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进去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的腿脚却不听使唤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太子府里面走了去，很奇怪，今日太子府的门口并没有门房，他伸手推开太子府的大门，发出“卡兹”的声响来，他的心跳的十分快，他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可是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敢走进太子府的大门。

推开大门，他就看见了躺在了血泊中央的纪嫦曦和正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纪嫦曦的傅辉，此时此刻，傅辉的眼神十分复杂，当听见开门的声音以后，他转过头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正一步一步往里走的柳澄明，身旁的下属见状，想要上前去捉拿柳澄明，却被傅辉制止了，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柳澄明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而躺在地上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纪嫦曦的眼角，也滑落了一滴泪。她这一生，她过追求于荣华富贵，到头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唯一值得高兴的一点就是，这世间，好像有人是在乎她的。

“痛吗？”

柳澄明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问道。这一刻，柳澄明已经不在乎所谓的权势或者说其他的东西了，他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现在躺在血泊中的这个女人，有鲜血不断的从她的身体里面流出来，他想要帮她止血，却又不知道可以从何下手。

“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纪嫦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脸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她不得不承认，柳澄明的到来让她十分感动，但是在感动过后，她又觉得柳澄明其实是不应该来的，因为他一旦来了，就等于是走上就一条不归路。

“我也觉得我不该来的！”柳澄明朝着纪嫦曦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接着说道：“因为一旦我来了，等待着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不过明明知道是这样，但我还是选择来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柳澄明其实还是挺庆幸的，他庆幸太子没有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杀了他，也没有将他拿下，而是给了他和纪嫦曦说话的时间。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这一点也不像太子，会认为太子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有阴谋，但是今日他觉得，不论有没有阴谋，都无所谓了。至少，太子给了他与她相处的机会，没有让他们抱憾离开。

“对不起啊！”纪嫦曦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力的说道：“其实我利用了你。”

“我也利用过你啊！”

柳澄明有些苦笑的说道，好像他们之间，最多的就是利用了，在这段感情里，他们没有很多相处的时间，但是却有过很多次的利用。

”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们不要遇见了好不好？”

纪嫦曦摇着头说道，你要问她爱过柳澄明吗？或许是爱过的吧，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不论有没有爱过，他们之间都不会再有机会了，今生缘分已尽，来世他也不希望他们还能够在一起，因为他们彼此亏欠的太多，如果死亡就能够让那些亏欠都消失的话，那么他不希望他们来世再纠缠，就让这所有的不美好都结束在今生吧！

“嗯嗯！”柳澄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希望来世的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想把我当做一块跳板罢了，但我还是不后悔和你在一起，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但我知道什么叫做真心，嫦曦，我待你是真心的！”

如果不是真心的话，那么今日他也不会来这太子府，就算最终还是死路一条，但下场也不会很凄凉，他跟随在太子身边这么久，太子的手段，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明白，自己和纪嫦曦闹了这么一出，太子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能够给他留一个全尸，就已经是太子最大的仁慈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不重要了！”纪嫦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转过头去，不看柳澄明，像是在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反正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在一起了，今生亏欠彼此太多，只愿来世能够不再遇见，这样就能不再亏欠，亦不再纠缠……”

不再遇见，不再亏欠，不再纠缠，这是纪嫦曦最后的愿望，也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当她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她握着柳澄明的手突然松开了，头也无力地偏向了一边。

“嫦娥……嫦曦……”

柳澄明张了张嘴巴，最终却只吐出了这样的四个字来，他本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的，可是他才发现自己一滴眼泪也没有，没有眼泪，是因为不爱和不在乎吗？不是的，没有眼泪，是因为他已经被爱到了极点，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悲哀到极限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这也就是古人所说的大悲无泪。他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在那个小县城的时候，虽然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但是他却十分快乐，他生活清贫，但是却不觉得辛苦，他每日读着书，憧憬着他的以后，期待着到京城以后的样子，他以为自己能够有一番作为，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有一些醒悟了，这一刻的他，觉得自己有愧于自己读书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