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整个剧组几乎都在超常发挥。

主演的状态好到群演都震惊，大概没想到今天的钱赚得那么轻松。

李想在酒吧里碰到了之前一见钟情的男生。

李想试图去和他说话，整整一晚都在犹豫，只在男生要离开的时候，和他说了晚安。

李想每天换着不同的衣服，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现在这家店里，等待和男生的再次相遇。

他开始注意到店里形形色色的人，也开始被形形色色的人注意，有人同他搭讪，也有人和他成为了朋友。

李想开始适应穿着女装在众人目光下的状态，笑得开朗又灿烂。这天，他循环到了第一次穿的红裙子，被人调戏，被人争风吃醋。

有人为他大打出手的时候，他惊慌又快乐，他害怕得浑身颤抖，却又享受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

他被卷入了战局，他被误伤，眼角破了口子。

他被人撕破了裙子，然后重重地推到了地上。

他终于等来了那个人，那个男生总是穿着干净的运动鞋，他的目光从鞋子上移路过他笔直的腿，然后与他视线相对。

男生俯视着他，表情疑惑。

李想想对他笑一笑，再说声晚安，但太过狼狈，抬手去擦自己脸的时候，口红和血液一起蹭得手背鲜红。

男生往后退了退，男生没有给他说任何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最后一个镜头落在李想的脸上，特写，难以描述的悲戚。

他身后还有为他吵闹的混乱状态，但他整个人已经被剥离了出来，重新陷入让人绝望的孤独。

“停。”周辞道，“过了。”

片场有一瞬间的安静，而后掌声四起。

副导演和小锥子确定各方状态，跟大家表示感谢。

周辞走到了宋景惟面前，朝他伸出手。

宋景惟抬手又抹了一下脸，道具血液被他抹得更红了。

宋景惟忽视了他面前的手，站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他扒拉开人群，绕过满地狼藉，踩着高跟鞋，走得有些踉跄。

周辞停顿了两秒，跟了上去。

宋景惟去的是二楼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这里很安静。

他并不是想要上厕所，只是刚才演得有些投入，需要空间让他脱离一下。

有脚步声在外面停下了，宋景惟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抬手摸了摸，当然，不会摸到他想要的东西。

宋景惟敲了敲门：“喂，有烟吗？”

周辞道：“有。”

宋景惟：“给我一根，火也给我。”

周辞：“可以，你让我进去。”

宋景惟：“……”

双方僵持了几秒，宋景惟一巴掌拍在了门上，骂道：“我是给门上锁了吗你进不来？是让我为您开门恭候您大驾光临尿个尿吗？！”

周辞推门进去了。

速度之快，让目光相接来得猝不及防。

宋景惟往后退了一步，伸手问他要烟。

周辞兜里摸出包烟，递给他一根，然后捧着打火机将火打开递到了他面前。

宋景惟只得低头凑过去去点。

这画面，这地点，加上两人的装扮，映在镜子里，有一种混乱的美感。

宋景惟吐了口烟，也吐出口气。

周辞没有要走的意思，宋景惟也懒得管他了。

爱吸二手烟，让他吸着去呗。

一支烟抽到一半，宋景惟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了。

他没有烟瘾，只是偶尔烦躁的时候，觉得该干点什么，用以平复状态。

要是仔细回想，上次抽烟也是在厕所里，也是因为这戏，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周辞等在外面，这次跑到他跟前来碍眼。

宋景惟把烟按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转身，准备往外走。

周辞道：“洗个手。”

宋景惟：“……”

周辞挡在门口。

宋景惟：“我又没尿。”

周辞：“一样。”

宋景惟：“？？？？哪里一样了，周导我建议你戏拍完了去下精神科。”

“不洗也行。”周辞从兜里掏出了一包消毒湿巾，抽出一片独立包装的，撕开了袋子口，塞到他手里，“擦一下，刚才拍戏的时候也抹了不少脏东西。”

被人嫌弃脏，宋景惟挺不自在的。

他抽出纸巾擦手，周辞那边又开了一包，突然就挨到了他脸上。

宋景惟往后跳出一步，瞪着他。

周辞平静地指了指镜子：“你看看你脸，乱七八糟的。”

宋景惟：“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周辞：“我帮你快一点。”

宋景惟眯了眯眼：“要不是知道你昨天耍我，我要真以为周导你想潜规则我了。”

“能潜吗？”周辞完全模糊了重点。

宋景惟用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他。

周辞：“没耍你，昨天那酒吧也是这老板的，之前找场地的时候认识了，但不熟。”

宋景惟继续用这个表情看着他。

周辞：“也不要怕他误会，他知道我们是为了拍戏。”

宋景惟搓吧搓吧手，把湿巾扔进了垃圾桶：“ok，我了解了。”

周辞：“不生气了？”

宋景惟：“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周导你最近把你自己在我这儿看得有些重。”

周辞没说话，宋景惟昨天思考了一晚上，这会儿思路清晰：“为了这戏，咱俩凑一块，这戏现在基本拍完了，咱俩以前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你讨厌我我讨厌你，本质上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