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燕娘着急地打断她,“胡说八道!当面明明是佩娘做的,你是受谁的指使在这编排这些东西!”
佩娘脸色一变,苍白着脸看向燕娘:“你你说你相信我的,你说你知道那些都不是我做的……”
“我”燕娘不顾佩娘的反应,急急忙忙地对晏枝道,“大夫人,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么做过,我在铺子里这么久,铺子从未丢过东西,你问吴掌柜,我不是这样的人,真的不是。”
吴宁见状,上来道:“夫人是不是弄错了?当初因为偷窃布料针线被逐出师门的是佩娘。燕娘在店铺这么久,一直认真踏实,夫人还是别听信了小人颠倒是非的话。”
“他说你是颠倒是非,”晏枝看着那个妇人,眼神冰冷,“你怎么说?”
“小人有证据!”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纸不知道过去多久,都有些发黄了,边缘有被烧焦的痕迹,很难分辨是什么东西,她把纸张摊开呈送给晏枝,“这是当初我们二人立下的买卖字据,她以为已经烧了,可小人觉得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毒妇,担心她反过来讹骗敲诈我便偷偷从火盆子里把契书抢了出来。”
晏枝瞥了一眼吴宁:“吴掌柜,你看一眼。”
“这……”吴宁接过,仔细看过后脸色大变,当场狠狠瞪了燕娘一眼。
燕娘再无退路,只能死死狡辩:“我没有!夫人明察!这东西定是伪造的!”
“那这二人呢?”晏枝冷冰冰地问,“赌坊这二人可是把你彻头彻尾地供出来了,燕娘,你长得这么漂亮的皮相下怎么就丑陋腐烂成这个样子了呢……”
“私吞她人辛苦积攒下的偿还赌债的钱,并以此为感情要挟,你拿着她们攒去偿还的钱当人情债的时候,可觉得喘不上气?就不怕报应来了,天打雷劈吗!”
燕娘浑身一颤,跪了下来,她狼狈地跪坐在地上,忽然抬起头瞪着佩娘:“谁让她要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她!我就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是红袖坊最有天赋的绣娘。如果我能进宫也就罢了,偏偏偏偏我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要在这里面对她!”
她不服气地哀嚎着:“她哪里比得上我,模样,家世,学识……样样都不如我,这些我都不在意,为什么要让一个样样都不如我的人在绣技上比我有更高的天赋和更高的造诣啊!她佩娘凭什么!她是最下贱的娼妓的孩子!凭什么能得到老师的表扬,老师夸她的针线纯粹,是跟着绣娘上来的感觉,说我掺杂了过多的技巧,显得矫揉造作,可是我已经这样十几年了……我找不到她说的由针线牵引的感觉!为什么佩娘就可以?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能比我……更有天赋呢。”
她捧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嘶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任何体面。
晏枝不管不顾,对三才道:“我累了,送她见官吧。”
“夫人,”一直沉默的佩娘开口道,“我想同她说几句话。”
晏枝道:“佩娘,别让我失望。”
佩娘摇了摇头,蹲下来递给燕娘一个帕子,她把头发高高束起,额头前细碎的头发全都被扎进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也让那块丑陋的烫伤疤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燕娘,这手帕是当年我丢了赌债不敢回家,在路边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时候你送给我擦泪的,你可能不记得了吧?曾经我真心把你当成朋友,”佩娘把手帕塞在燕娘手里,“但似乎这样想的人只有我一个。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你我是陌路人,你的罪由官府来定,我不多说什么。我现在只是想告诉你,”她居高临下地睨着燕娘,一字一字清楚地说,“我生来便比你有更高的天赋,也许其他的一切我都比不过你,但在绣工一事上,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晏枝满意地勾起唇角。
候在外面的官兵把人押走,晏枝看着失落地站在檐下的佩娘。
她单薄的身形被风吹着,衣裙飘飞,像是不染风尘的蒲公英,脆弱得一吹就散。
晏枝叹了口气。
“嫂子。”穆亭渊走过来,道,“这样挺好的,她走出了蒙蔽与欺骗。”
“不知道会不会让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会,”穆亭渊摇头,“若是如此,她便不该是嫂嫂挑中的人。”
晏枝忍俊不禁:“你这是夸她还是夸我?”
“夸你。”穆亭渊笑着说。
晏枝有种被撩到的触电感,她越发觉得穆亭渊的笑容太有杀伤力了,小小年纪就这般相貌,等长大了岂不是要毁天灭地!
现在这些姑娘就知道迷恋洛无戈,等她家亭渊长大了,才是真正的颠倒众生。
……不对,男人不仅要看脸,还得看实力,她家亭渊可不是只有脸的花瓶。
晏枝骄傲地看着穆亭渊,道:“你也是嫂嫂挑中的人。”
穆亭渊一怔,双眸直勾勾地望进晏枝眼里,晏枝温柔一笑,抚摸着穆亭渊的脑袋,柔声说:“快点长大,长成北都乃至大梁,数一数二的好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