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毁掉小吉尔特。”
“她找到了隐藏在这个世界的魔盒,并向它献祭了自己,成为了庄园的怪物,拥有了奇异的能力。她杀掉了小吉尔特,将他分尸。但她没有想到,小吉尔特在无尽的绝望中被折磨致死后,变成了比她更强大的怪物。”
“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开膛手杰克。”
“莫莉夫人无法制服杰克,甚至还惧怕他,所以她只能龟缩在庄园里不出来。而亨利趁机拿走了魔盒。并改名换姓,成为了哈里·蒂尔斯。”
沉浸在愤怒中的罗拉错愕道:“你是说……魔盒在哈里男爵手里?”
“聪明。”
哈里男爵残忍一笑。
宁准喉结滑动,说了半天,有点口干舌燥,于是凑近黎渐川的唇,想汲取些水分。
黎渐川一看他这姿势,立刻偏过头,接上了宁准的话:“礼服店老板拥有黑色裙子碎片却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杀,而我一拿到,就被杰克追杀。杰克明显是在报复与当年有关的所有人,他一定也知道康恩的父亲,就是德兰镇的警员。”
“所以我很疑惑,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对他们这些人下手。”
黎渐川冷淡扬眉:“我脑袋不好使,不想去头秃地抠证据,所以我大着胆子猜了猜,魔盒诞生的怪物,都畏惧魔盒。而魔盒就在你身上——不然你可能早就死了。”
“你用魔盒封印着整个白教堂街区,所以你居住的白教堂街最安全,从未发生过古怪与案件。杰克追着你来到这里,但却杀不了你。所以他报复,也是挑衅地在你的地盘上虐杀妓.女。”
“我猜杰克能自由行动的只有晚上,并且不能来到白教堂街。”
“心智成长最关键的十几年,他都是在扭曲畸形的环境中长大,即便现在他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摆脱了那种生活,但他依然控制不住地穿上黑色的裙子,去做男.妓,去过你曾经带给他的生活。”
“他怨恨厌弃自己,却摆脱不了这样的习惯和噩梦。”
黎渐川沉冷地注视着哈里男爵:“如果说你的目的就是散播邪恶,那么你成功了。”
哈里男爵面无表情:“这只是你的猜测。”
“哦。”
黎渐川脸上露出个恍然的神色:“你是在和我讲证据啊……哈里男爵,您觉得我苦练格斗,钻研功夫,手.枪步.枪核导.弹都玩得转,为的是什么?”
他一勾唇角,眼神狂肆而又冷酷,笑了:“当然是为了讲证据啊。”
话音未落,世界陡然恢复色彩。
黎渐川在心中结束真空时间的瞬间,就一把将宁准甩到了背后,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弹射了出去。
尖刀滑出,割碎赤.裸的光线!
哈里男爵的脸色猛地一沉,飞快后退。
黎渐川紧追而上,两人如两道残影般,瞬间缠斗起来。
宁准顺势跳到旁边的桌子上,边看着那边两人眼花缭乱的打斗,边低头瞧了一眼还在发愣,面色复杂的罗拉。
罗拉注意到宁准,沉默了一会儿,问:“二号是怎么死的?”
宁准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惊讶。
他随意道:“从德兰镇回来的那天晚上的晚餐,哈里男爵的反应在我看来,很有狗急跳墙的意思。当天晚上巡街,你又派人去试探我。我觉得不用再等了。所以在傍晚晚餐前,出去了一趟。”
“二号是我们身后的第二只‘老鼠’。”
宁准嘴角掠过一抹讥嘲:“他跟在我们的屁股后,搜集着线索,隐藏着自己,以为自己可以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真的老鼠发现不了,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情哥哥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
罗拉被他这个腻歪的称呼恶心了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你早就打算设计他?”
“我只是想印证一件事。”宁准淡淡道,“昨晚我们察觉到不对,没有去巡街,而是去了傲慢街的面包店。”
罗拉的脸色陡然一白:“你们也在!”
“在。”
宁准玩味一笑:“不仅在,还亲眼看着你像只真正的老鼠一样,偷走了杰克的面具和裙子。其实在昨晚之前,我不敢肯定杰克是面包店老板。但我很疑惑,傲慢街的那个玩家,是怎么逃脱的。思来想去,只有那家面包店,可以让我赌一赌。”
“而且在第一天,康恩去面包店试探时,他就已经发现你是玩家了——他回来之后告诉我,三家店,都有玩家。你的隐藏,实在不高明。”
罗拉的眼神有些灰败,沮丧道:“没想到是这样……”
沉默了一阵,她抬起眼看宁准:“你把白教堂可能和杰克有关的烟雾.弹放了出去,二号认为他已经胜券在握,知道了真相,所以那一晚他也没去巡街,反而提前去了白教堂。但是白教堂是哈里男爵的禁忌,他怀疑二号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杀了二号。”
“你为什么会知道是白教堂?”
罗拉最不解的是这一点。
她虽然从色.欲街的蛛丝马迹猜测出妓.女的儿子极有可能是降生仪式诞生的,但根本没有联想到白教堂。
“我的身份在色.欲街的公寓,是亨利和他母亲以前的住处。那里有一些符号,我路过白教堂时,在白教堂的一些雕刻物上看到过。”
宁准说,“我不认为是亨利的母亲热爱宗教,反之,她在表达恨意。那些代表白教堂的符号,被指甲抓过很多次。”
“在那之前,我也没有想到亨利是降生仪式诞生的。所以我的线索出现了断层。直到我看到墙上那些痕迹。”
“白教堂,妓.女,妓.女的儿子,我联想到了那个降生仪式。如果亨利真的是通过降生仪式在白教堂诞生的,那么白教堂对他而言,应该属于一个禁忌——我需要确认这一点,才能从根源上开始推断真相。”
“正好,二号有了用处。”
淡绿的长裙垂下,覆盖着光洁的小腿与脚面。
宁准淡淡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桃花眼幽沉冷寂,有着残酷的冷漠。
罗拉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看了宁准一眼:“你放任我先解谜,是想得到我的全部线索,再看看哈里男爵的反应吧。我们对你而言……只是工具。”
“定位很清晰。”宁准赞道。
罗拉看向和哈里男爵打斗,冲出白教堂的黎渐川:“那他呢?”
脱口问出这一句,罗拉顿时后悔了,她深怕宁准直接翻手把她掐死。
但出乎意料地,宁准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出去,一双幽沉的桃花眼迎着光,泛起潋滟的涟漪。
一丝温柔的弧度稍稍眯起,宁准轻声说:“他不一样。”
罗拉心惊胆战:“你……不怕他打不赢,被杀死?”
“他不会死。”
宁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有些疲倦地闭上眼,“不想我杀了你,就不要这么多废话。”
罗拉一抖,悄悄爬远了点。
她看出了宁准不打算杀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犯不着上去找死。
十几分钟后,白教堂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染血的风衣在空气里划开一道凛冽的弧度。
轮廓深邃俊美的男人带着一身血腥气,被门外疯涌的光拥着走进来。
如同踏出地狱之门的煞神,他面色平静,浓墨般的双眼饱蘸着冰冷的杀意,浑身带着出鞘钢刀一般侵略性极强的气势。
殷红浸透白色的衬衣,尖刀上的血珠滚落。
黎渐川如同一只狩猎归来的豹子,一身狂烈的野性还没收起,停在宁准面前,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递给他。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极为强势,混杂着冷酷的血腥,几乎要烧起宁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让它们热烈沸腾,又心甘情愿地扑落,化为灰烬。
宁准忽然有些恍惚。
黎渐川看他没接魔盒,看不准他这是闹哪出,不耐地皱起眉,将魔盒直接塞到了他怀里,然后就打算去处理罗拉。
但他刚要转身,手臂就突然被拉住了。
“黎渐川。”
宁准叫他。
他抬起眼,诧异宁准突然叫他的真名。
一转头,宁准突然直起腰,在他被划伤的眉骨上舔了一下。
有点软,有点痒。
“血味……”
宁准吃了一嘴的铁锈味,笑了笑。
他退回来点,仰起头,望进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突然道:“我知道你的法则是只能说谎……”
黎渐川神色一动。
宁准……这是要对他下手了?
黎渐川心口莫名有点闷。
然而一抹讥嘲的冷笑还没来得及浮到脸上,他的耳边就突然响起了宁准的后半句话:“你的法则是只能说谎,所以……能说一句你爱我吗?”
声音很低,寡淡清冷。
但却像一柄重锤,砸在了黎渐川脑袋上。
黎渐川一怔。
他看向宁准。
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离得很近。
向来幽沉神秘的眼底揉碎了大片的星光,明亮璀璨,竟然莫名地带上了点单纯真挚的温暖。
黎渐川难以相信这样的温暖会出现在宁准眼里。
他觉得这种温暖有些熟悉。但他的记忆就像是计算机的工作日志一样清晰明了,那些记忆里,都没有这样一双眼睛。
突然,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如同天降。
“解谜成功,本局游戏结束!”
“法则清算!”
“通关玩家即将遣返……”
周围的景象开始缓慢地塌陷,露出背后令人迷失的无尽黑暗。
有细微的光亮琐碎地散布在黑暗深处,就仿佛夜空倒置,银河铺在脚下与远方。
罗拉的身影消失,黎渐川发现自己的视野也在慢慢变得昏暗。
在这昏暗里,他看到宁准那双明亮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就像无助熄灭的恒星,恢复了幽沉冰冷。
他心头一沉。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在宁准的额头碰了碰。
下一刻,意识冰冻,视野崩塌。
白教堂的时空静止。
宁准的视野还没有崩塌。
他坐在桌子上,抬手摸上额头。
过了很久,宁准放下手,神色恢复如常。
他将手指在唇上按了下,桃花眼幽沉戏谑,略带遗憾:“又没骗到。”
他抿了抿唇,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将手腕内侧的红芍药贴上魔盒的锁眼。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