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没有女儿,自小对这个侄女她便百般疼爱,不曾亏待半分。此次来京更是费劲心力帮着物色人选,处处为她着想。
苏夫人一拍桌案,厉声质问:“为何吩咐春燕去荣兴酒楼?”
秦月筝悄悄抬眸扫视一圈,瞧见凡叶儿披着斗篷,一看便知从外而归,立时明白春燕为何在此。
她不动声色转回视线,开口解释:“那日和叶儿妹妹去雀儿街时,一男子险些将我撞倒,又怕伤了觉察不出,便说日后可去荣兴酒楼寻他。”
苏叶低头看向凡叶儿,眼神似是询问。
凡叶儿一脸懵,摇头不知此事。
“难道苏府给你请不起大夫?”怒吼声骤然响起,苏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愤怒,“伤着哪儿了?”
“并未受伤。”秦月筝微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现下秦月筝所说与春燕一致,苏夫人继续发问:“那为何仍要去?书信是何内容?”
书信竟也被发现,秦月筝惊愕,忽而转念一想,好在信中所写春燕并不知晓,语气稍显平静的说道:“今日在灵安寺,方才得知那人竟是四皇子。四皇子身份尊贵,乃是龙血凤髓,玉叶金柯……”
听至此,苏夫人冷“呵”一声,更觉得今日自己提及姜学士之事可笑,怕是这个侄女压根就瞧不上这门亲事吧。
秦月筝抬眸,见苏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不禁慌忙垂眉,“我倒是无碍。可是,若四皇子因我而受伤……所以才书信一封。”
苏夫人怒气上涌,伸手将折扇狠狠甩在地上,“若是平常书信,四皇子又怎会赠你信物!”
瞧见折扇,春燕浑身犹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而秦月筝却不为所动,方才紧张的情绪消散全无,直勾勾盯着脚边的折扇,眸中泛起意外之色。
“你小小年纪,竟然就敢与人私相授受!”苏夫人见秦月筝脸上毫无悔意,吩咐道:“来人!”
在门外守着的一众丫鬟,全都进了厅堂。
“把这主仆二人拖回去,没我的吩咐不准放出来。”苏夫人的语气冰冷如霜。
两个得力的丫鬟走至秦月筝面前,福身道:“表小姐,得罪了。”随即一人一只胳膊,架起秦月筝便要往外走。
突然,秦月筝拼命的扭动胳膊挣扎起来,放声尖叫:“滚,放开我!”声音尖锐刺耳,如利刃刮石划破耳膜。
春燕那低垂的脑袋几乎贴在了地面。
秦月筝纤瘦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将桎梏她的两人挣脱开,转身捡起折扇,双手紧握,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这是四皇子赠我的折扇,是我的……我的……”
两个丫鬟被秦月筝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时唬住。
苏夫人怒不可遏,立时起身,颤抖着手指着秦月筝,满心失落,“你既想攀龙附凤,不满意姑母为你所选之人,那便就此作罢!”转而目光凌厉,又看向两个丫鬟,声音陡然拔高,“把她的行李也一并收拾了,明日一早便送回新乐县。”
见苏夫人大发雷霆,两人忙应声上前,死死拽住秦月筝又接着往门外拖去。
就在这时,秦月筝蓦地伸手扒住门框,指甲抠着木板,发出刺啦——刺啦——挠心挠肺的声音。扭头瞪着凡叶儿和苏叶的方向,眼神中透着凶狠,疯狂得不断嘶吼:“都是你,都是你……”
凡叶儿吓的身子往后一颤,未曾想往日里轻言细语的秦月筝会这般狰狞恐怖。
苏叶伸手扶住了凡叶儿的肩膀。
秦月筝极尽癫狂的声音渐渐淡去,厅堂内恢复了方才的宁静。
苏夫人单手撑着额头,双目紧闭,久久不语。
“母亲。”苏叶面露担忧。
苏夫人睁开双眸,瞧见凡叶儿如泥塑娃娃般戳在那儿,缓缓开口:“先领着小叶儿一道下去吧。”
而后,凡叶儿浑浑噩噩随着苏叶走出濯清院,内心感慨万千。
“还好吗?”苏叶忽而驻足。
凡叶儿轻“嗯”一声,不禁担心,“苏伯母应是很难过吧?”
苏叶讶异,没成想小家伙都比那个娇弱的表妹关心母亲,“母亲她早些看清未必不是好事,缓和几日应就无事了。”
凡叶儿琢磨也是,既然秦月筝早有攀权附贵的心思,许是旁人也很难改变,只是可惜了苏夫人的一番苦心。
还有,回想起秦月筝方才那狠厉的眼神,她不由裹紧了斗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