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生活在白色的世界里，后来变成了灰色，在之后又变为白色——”她回忆着，这些看似不可理解的话陶菲格全然听懂。她说的是自己原先平静的生活、被她的舅舅接到沧海横流以及之后遇到晁麟。

“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向深渊，另一条却能救赎我。”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会选前者吗？当然不。”

“走吧。”她环视四周，见其他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就下令道，“继续赶路。”但愿不要一去就见到阿法芙的尸身。

上了马车以后，江姒褕又自言自语般地说了起来：“但是那人被用来养蛊虫是真的。只是后来我得知了这件事情，就亲自去地牢将他杀了。”

“那样活着与死了何异呢？还不如死了，倒还轻松一些。”

“是啊。只是可惜，她一生心血，遗留之物，都没能被我保存下来。”见陶菲格不解，她笑了笑说，“算了，你也不必知道。只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罢了。如今她的样子我都忘却了。时间抹平了一切，也终将带走所有我们拥有的东西。终究是什么也留不下。”

陶菲格却说：“人生一世若是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即使是死了，也会被后人记住缅怀的。做人啊，还是要做一个能被记住的人，才能不留遗憾。”

这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所想吗？江姒褕没有言语，忽然又觉得应当说些什么：“从前不知道，亲王殿下还有这般的野心。”她又咳了两声，继续问道：“留名可以是留好名，也可以是留恶名，不知道亲王殿下想要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名声？”

这话问的，什么人会想要留恶名呢？陶菲格笑着答道：“自然是要被后人传颂的美名了，有有谁会想要留下恶名遭受后人唾骂呢。”

江姒褕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说道；“并非如此，美名和恶名是相对而言的。譬如说我的祖母沈锦衣，在西北那可算得上是臭名昭著，但是对于当时的大景王朝呢？她是民族英雄，是受到人人敬仰的咒术师，多少人趋之若鹜，想要拜她为师，成为像她一样的人。纵然是现在改朝换代了，我依然听说有人传颂她的名字，视她为保护神。”

陶菲格若有所思：“恶名自然是相对的，但是也应当有纯粹的美名才对。”

自然是有的。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她想要将话题引向她所希望导向的方向。“自然是有的，想要全天下人都传颂的名声，就是要做对两国都有好处的事情。譬如说，修好双方的关系。”

原来她弯弯绕绕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说这些，看来是想要知道他对中原的态度了。陶菲格笑了笑，一时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是该说实话还是假话。就在他思索时，江姒褕又咳了几声，血沿着嘴角留下滴在了衣服上。这颜色和她身上紫色的衣裙着实不能相融，显得格外突兀。

见衣服脏了，她不再计较陶菲格的答案，而是问他有没有备多余的衣服。千万不能被玛依努尔发现了。要是她知道江姒褕生了这样重的病，一定会让大夫先来给她医治，这就耽误了阿法芙的治疗。

“有是有，只是不好换。”

江姒褕瞥了他一眼：“你出去坐着。”见他不动，她推了他一把，“快出去。”陶菲格这才笑着掀开帘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