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细月说,轻生的李美人、孙美人已经被太子闲置了六年之久,一个是商户家的庶女、一个是地方九品芝麻官家的,月钱和份例要从胡美人那处讨,所以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十分拮据煎熬。如今被我一刺激,更加没了希望,便选择了结。
周槐之听了,冷漠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唉,这个时代女人的苦,永远不要期待男人会懂。
秋天的湖水沁心凉,两个壮汉从湖里将尸体捞上来,冻得皮肤发红。而泡肿白的尸体被杂草缠了一堆,像落水鬼似的。
有几个美人胆小或者是感同身受、或者也是心慈,捂着嘴嘤嘤的哭。
胡美人面色沉冷,心中肯定也有所撼动,嘴上却说:“死了几个也好,活着浪费口粮和银子花费。你们想要死的,都尽早。哭什么哭?晦气!”
说完,恨恨的扫了我一眼,甩袖领着几个丫鬟婆子离开。
不过这次廖美人没像跟屁虫似的跟她走。
“夫人,如何处理?”赤十过来问道,
我怅然的一叹,“通知她家中父母亲人,装殓后抬去坟地葬了吧!”
满月阻拦道:“夫人,李美人虽为妾,但她是贱籍。不用世安府的人装殓,外头有专门处理奴仆丧事事宜的棺木店。且她父母是越州那边的,不知何故被卖到花船当了舞姬花魁,后来被相中典卖了身契入的世安府,以也无需通知她的什么家人。”
我顿愕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望了一眼那具被壮汉抬起的僵硬尸体,对赤十叹气道:“罢了,听满月的。”
赤十领着几个男子往前头走。
胡美人一走,大家压抑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我原是出自寻常百姓殷实的秀才家,父亲也给我说了门当户对的亲事,是我鬼迷心窍,偏给他做了侍妾。好处是有,父亲确实是当官做了老爷,可我呢?”
哭诉的女人疯疯癫癫望着头顶一方天地,
“我不能生儿育女、不能记到家族族谱……没有姓名、没有价值……一辈子犹如坐牢狱一般困在这地方。哈哈……我还以为忍辱负重,将来终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原来一切不过是他给的镜花水月。我还有何用啊?还有何用!”
最后一声发泄似的咆哮后,她猛地就朝湖边冲过去。
“快,快拦住她!”
我惊叫出声,脚不由自主也往湖边跑,若不是翠花拉我一把,估计我也跟着跳下去救人了。
曾经去女学上课时,天天看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学绣工、画技、弹琴……不过是为取悦男人而活,我深深感受到时代束缚女人的愚昧思想,而这一次,却是真的震撼到了我。
好在捞尸体的壮汉们还没走,见有人又跳湖,扔下尸体就跳下去捞人。
一团稀锅粥,搅得人食不下咽、寝睡难安。
娇花般的一堆女人围着那个跳湖的美人,哭的那个凄惨哦!
我想开口劝劝,但她们谁会信我的?听我的?
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就没资格置喙劝解别人的人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大度开怀。
“满月,带我去陈美人院里。”
“夫人?”
“姑娘,陈美人正万念俱灰的,您再过去刺激她,岂不让她更加想死的心都有?”
细月、翠花都劝我,满月抿了抿唇,扬手一请,“夫人,这边走。”
我将翠花二人甩到一边,快步离开了后花园。
陈美人的院没我想象中的大,加上院子拢共不过一两百平。同我在昌郡何府住的差不多大,唯一的区别是有二层阁楼,里面装饰精致奢华些。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现下姹紫嫣红的菊花开得正艳,就留了几条鹅卵石小径。
左边隔壁阁楼是莫美人,右边是廖美人、再过去是俞美人……
等丫鬟传禀的时间,我开玩笑的道:“若是再添几个,估计得往西边院落安排。或者将东边挨着的府邸征收买来再建院子。”
满月没笑,只道,“府里已经一两年都没添过新人了。”
我知道,昨儿周槐之说太子妃生了个娇娇女后再无所出,东宫最近要张罗添两个侧妃。去芳菲宴各位贵女们,多少有人渴望入东宫的。
太子长得俊美,将来又是皇帝,就算贵女们不想,世家也会送。
我刚一入陈美人的房,她就朝我砸了个枕头,嚷嚷着让我滚,说我来瞧她笑话的。
她一个太子见不得光的侍妾,我笑话她做什么?
这脑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