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脚步越来越近,校园的空气里充满了躁动和不安,每个人都如临大难,仿佛末日就要到来。学安还没好好地享受象牙塔里的快乐,幸福已经濒临灭亡。他仔细回想着这个学期的点点滴滴,似乎经历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有留下,记忆淡薄得像擦洗后地板上残留的水膜,一阵风吹过便会荡然无存。闲逸如一副麻醉药,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虽然高中时的酸甜苦辣现在仍嚼之有味,但学安宁愿像现在这样没有痛苦、不知不觉地老去。 高中与大学的区别在于,高中考试前是在复习,而大学则是预习。学安一个学期认真听课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几个钟头,课本整洁得可以拿到书店当作新书出售。但他自负天才,准备用半个月的时间学完五本书,可是懒惰被养家,赖在身上不肯离去,拉着学安整天躺在被窝里。时间也从半个月变成了十天、七天,最后只剩三天。一想到大后天就要考试,学安心里一阵慌乱,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无奈枪太多,仓促之间不知磨哪个是好。思来想去,他决定去隔壁宿舍向学习委员借复习资料,余州牧像个守财奴,把笔记看得比金子还要珍贵,学安磨破了几层嘴皮才拿到手,去打印室复印了一份,下苦功背了两天,自以为已经滚瓜烂熟,闭上眼,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在脑海里浮现,答案却不翼而飞,尤其是《马哲原理》,晦涩得像未熟的葡萄,可以酸倒大牙,让人敬而远之。 相比而言,田泽的生活要轻松得多,为了应对考试,他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做小抄,并且这小抄做得彻底,他将课本上的名词解释和重要公式全部裁剪下来,分装在不同的口袋里,如果被老师搜身,总不至于全军覆没。学安为他体无完肤的课本感到可惜,问他如果挂科,来年补考拿什么复习。田泽说这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万一。第二件事便是搞好外交,田泽自知能力有限,所以打算采取苏秦的合纵策略,和成绩好的同学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这几天,他认真研究了班上每个同学的作业本,重点选取了几个字迹工整、思路清晰的尖子生作为合纵的对象,并且根据每个人的弱点各个击破。女生除钱雯雯外,都被他英俊的脸庞征服,最难对付的要数余州牧,这厮自命清高,油盐不进,但却进零食,田泽投其所好,塞给他几包虾仁薯条。用田泽自己的话来说,做小抄是内险,搞关系是外险,这叫双重保险。他的这套应试大法威服海内外,连文科班的林小明和李默都将其视为真理。 没有大雪、没有地震、没有海啸,考试平安地如期而至。这一夜学安睡得并不好,早上醒来,眼睛酸胀难以睁开。前两天背熟的内容都像学了隐身法,消失得无影无踪,脑袋里一片空白。想到一会就要考试,学安坐立不安,看见田泽、李默都在伪装小抄,他心里更加没谱,干脆将课本带进考场——假若监考老师近视一千两百度的话,自己并非没有作弊成功的可能。 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教室里的座位已被占去大半,靠墙、拐角等要塞更是重兵集结。学安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坐哪里,平时上课从不见有谁这样积极,现在都来装模作样地扮好学生,心里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想到这里,心高气傲地对那些占据好位置的人一阵鄙夷。 余州牧信心满满地独坐在第一排,颇有一个人守一座城的豪迈,田泽好声好气地提醒他:“我们还是往后面坐一坐吧,这里太危险了,不好动手。”余州牧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书,冷冷回道:“反正我又没打算抄。”想到田泽的“蒙牛”还在自己的消化道里,心里过意不去,又补充说:“我是不会给你传小纸条的,你能看到多少算多少。”田泽恨得牙痒痒,放弃这个盟友,来到后排一个中意的位子上刚要坐下,旁边的男生忙阻止:“这里已经有人了!”田泽四下看看,问:“人呢?”“还没来,我已经帮他占了!”田泽理直气壮地说:“难道你说这一个班的座位全被你占了我还不考试了,拿本书放上面算怎么回事!”说着,将桌上的书扔到余州牧后面的座位上,余州牧被这晴天霹雳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