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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倒没有掩饰,坦然承认。

她说:“是我做的汤,你试下,好不好喝?”

*

【我想过了,一码归一码,人不能总在过去过不去。所以,经过这次,其实,是否意味着从前的事,我们都能暂时放在一边?】

【……】

【我知道从前我伤害你很多,我父亲伤害你很多,但很多事,不是逃避就有结果,不是逃避就能痊愈,所以,谢久霖,我不想再一直把伤害留成伤疤。这才是我想过之后,考虑过之后,今天来找你真正的目的。】

【你现在可以不回答我。但是,等你伤好后,谢久霖,我们再认真聊一聊,好不好?无论决定如何,这么多年,我需要一个结果。】

话说出口的当下,人是一股脑、倒垃圾似的往外倒“话”的。

完全不计较后果、答案、影响,想说的话,要在能说的时候说出口——这是林柿多年来的做人准则。即便她被生活磨得棱角全无,凡事只会偃旗息鼓,仍然改不了这类憋不住话的本性,受不了反反复复的猜测,“他到底还爱不爱我”。

话虽如此。

但直到夺路狂奔,跑下住院楼,直到一路奔到地下停车场,逐渐放慢脚步,她仍免不了心如擂鼓。

亦忘不了谢久霖最后看她的眼神。

怎样形容呢?羡慕,还是爱怜,抑或审视。

他果真没有给她回答。

只是反问:“林柿,你知不知道上天给你最宝贵的品质是什么?”

“是你永远有勇气说出心底最深处的话。”

“不用管世人怎样拷问,命运多无情,设置一个又一个的关卡。只可惜,这样的勇敢,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

……

她越走越慢。

逐渐散热完毕的大脑,开始慢慢琢磨他的一字一句到底意指何方,是拒绝吗?还是暗示,又或许都有?

思虑过分专注。

甚至完全没有注意——

黑暗中,陡然伸来只纤细手臂,将她脖颈狠狠箍住。

“呃!!!”

她被带得向后一倒。

对方稍一用力,眼前瞬间地转天旋。

反应过来,后背已狠狠撞上墙壁,肩膀犹如被人活生生扭断,对方却毫不怜香惜玉,随即两手向下,再将她死死按住。

“咳、咳咳、咳!!!”

她胸口一时间闷得喘不过气,能说出口的话,只剩干瘪无力的质问:“你……是谁?!”

“我?”

对方不急不慢,话音带笑。

转而撩起她颊边落下一缕乱发,反倒问她:“才几年,就不认人了吗?”

停车场本就灯光昏暗,难以辨认。

此处偏偏又远离电梯口,唯有紧急灯落下些许暖光,她艰难地睁眼,试图看清面前人。却被对方猛地凑上前来、几乎掠到面前的鼻息吓了一跳。

他的鼻尖抵住她的。

直至这时,右眼下,那滴泪痣复才毫无遮掩的亮在她面前,宛如明晃晃的暗示。

“明明我都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他说。

那声音极轻。

长睫亦如羽,几乎轻轻扫过她眼睑,惹来她下意识的闪躲。

呵呵。

林柿认得出那泪痣。

自然也认清那张配得上“妖冶”二字的脸,光是想象都已足够。也因此,下一秒,便猛地一个屈膝,毫不留情向他胯/下撞去——

“叶年久!”

“还想再坐监吗?我送你一程!”

对方对此却似乎早有准备。

见她出腿瞬间,登时向后一让、堪堪避过,只让她踢中小腿。两人之间,一瞬隔开半米距离。

“差点断子绝孙啊。”

叶年久装出副“惊魂未定”模样。

假意看她那长腿架势,连连抚胸感慨:“真是泼辣,我不过多年未见你,感情上来,不由自控,你倒好,一脚想要我命根子吗?”

“只有你‘不由自控’?我也是。”

林柿冷笑:“咸湿佬永远是咸湿佬,打招呼的方式都别具一格,我当然也要礼尚往来。你觉得我故意伤害,报警好了。”

“啧啧。”

叶年久闻声摊手,“牙尖嘴利。看来落魄也都没让你学乖。”

“有屁快放,我赶时间。”

“是否一定要对我这样态度?”

“人畜有别,这个词你不懂吗?”

林柿面对他,毫不留情地竖起一身尖刺。

半明半暗的灯光,却映出他仍微笑,甚至半带赞许的表情——及贪婪的凝视。

真好。

得不到果然最好。

他半带惆怅的想。

却一瞬间笑意更深,柔声道:“我来,其实只是想问你,最近有冇结婚的打算?”

“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他说,“我在监狱用心改造,用心检讨,日日读圣经,终于洗涤内心。”

“我后来发现,我对你同久霖,这两位送我重获新生的恩人真是充——满感激。于是打定主意,等我出狱,一定要报答这份恩情,我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个最佳解决方案。”

“……什么?”

林柿听得满头问号。

但心中由衷冒起的不安,却仍驱使她默默从背后挎包摸出手机,按出紧急拨号,四顾过后,边思索着最佳逃跑路线,复又嘴上拖延时间:“叶年久,你既然已接受法律制裁,出来后,就应该重新开始生活,而不是像现在。”

“这次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庇佑,你不会再想重蹈覆辙吧?”

“不。”

叶年久摇了摇头。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眼角泪痣,他思索片刻,极认真地抬头,看向她,弯唇一笑。

“我只知道,既然聂世昌能通过某种办法找到你,其他人,其他知道你父亲做过的事的人,也会前前后后找到你和你妈咪。”

“如今谢久霖做了警察,有他自己的立场,总有一天,他会在二者之间舍弃你——这件事,他已有先例。”

……先例。

林柿一愣。

“但我不一样。”

叶年久补充说。

“林柿,在立场和你之间,我永远选择你。”

他脸上的笑容,犹如某种蛊惑。

“若你跟我一起,我能帮你还有你妈咪加入新国籍,远走高飞,去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前提是,你要跟我结婚——你知道,我眼下不缺钱,不缺任何东西,我来,只想要回八年前的答案。”

“Snow White,若有选择,你会不会吃下那颗毒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