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昨晚上把你送来后,医药费都是我垫付的,那点钱没剩多少了。”
许文东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人家,还以为他贪心不足蛇吞象。
把贴身的一万块钱拿出来,许文东点出了五千,递给鸡窝头道:“这是五千,兄弟你拿着。”
“钱不多,可我现在行动不便,总得留点应急的。”
“你要是不急的话,就在这附近等两天,等我兄弟来了,我必有重谢。”
鸡窝头手里拿着五千块钱,连连摆手道:“够多了,够多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嘴上这么说,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却还在许文东身上逡巡。
许文东皱了皱眉,有些摸不清这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医院里想抢自己?
鸡窝头深吸了几口气,仿佛做了很大的一个决定一样,把五千块钱给许文东退了回来。
许文东有些摸不清对方的路数。
鸡窝头说道:“兄弟,不不不,哥!我叫你哥!”
“看哥年纪轻轻,却出手阔绰,而且独来独往的,应该是在绥分河做买卖的吧。”
许文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静静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鸡窝头用力地挠了挠头,说道:“哥,钱我不要。我觉得咱们能认识,就是有缘。”
“你看...能不能让我跟着你干,混口饭吃?”
许文东问道:“你不是绥分河人?”
鸡窝头摇头,说道:“我是松江下边阿城的,听说来绥分河能赚着钱,就揣着我爷爷给的一千块钱跑过来了。”
“开始听他们说拼缝挣钱,可是拼了几个月,也没拼出个一二三来。”
“可隔壁村的二嘎子就挣着钱了,这家伙又是冰箱又是彩电地往家倒腾,我...可能我真不是那块料,可就这么回去了,那也太丢脸了。”
见许文东皱着眉不做声,鸡窝头又说道:“哥,你别看我旁,我吃的少,一顿有三碗大米饭就够。”
许文东被这句话逗乐了,一笑却抻到了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哥,你咋了?”鸡窝头紧张道。
许文东挥手制止他过来,等疼痛没那么剧烈后问道:“你都会什么?我手下总不能养闲人啊。”
这可问住了鸡窝头。
鸡窝头挠了挠头,说道:“我会木工算吗?还会拉二胡!”
许文东摇了摇头。
“掏鸟窝,弹弓打雀?哦,对了,我还会打枪!”
“你还会打枪?”许文东有些惊讶。
鸡窝头点了点头,说道:“打的还行,我爷爷教我的。”
许文东沉默,会打枪现在也用不上啊。
真到了动枪的地步,那兴致可就恶劣多了!
见许文东不说话,鸡窝头急得团团转,搜肠刮肚地想自己还会啥。
突然,鸡窝头一拍大腿,叫道:“哥,我会俄语!”
“你会俄语?”许文东激动地又抻到了伤口。
可这回他等不及疼痛小腿,又一次问道:“你真会俄语?”
鸡窝头点了点头,嘟噜噜说了一大段俄语出来。
许文东能听懂几个单词,但也能确认鸡窝头没忽悠他。
“好!好!”
“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天上掉下个胖翻译!”
许文东笑道:“成,那你就先留下。但是过两天我还得给你安排一个面试,通过了,以后就跟着我干!”
“中!哥!我听你的!”鸡窝头连连点头道。
许文东问道:“你哪年的?”
“哥我六六年的。”
许文东无奈地笑了笑,把五千块钱扔给他道:“成,这钱你拿着,先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等过两天我兄弟来了,咱们再研究。”
“哎,得咧。”成了许文东的手下,鸡窝头心安理得地接过了许文东的钱。
虽然同是五千块钱,但之前是感谢,现在嘛...是业务费!
对!
业务费!
真难为鸡窝头能想出这么个词儿来。
...
一九九二年终于走过了她的最后一分钟。
许文东躺在病床上迎来了一九九三年的元旦。
窗外不断传来砰砰砰的声音,那是有人在放二踢脚和烟花。
鸡窝头在另一张病床上睡的鼾声大作,美其名曰照顾许文东,怕他起夜不方便。
许文东也就随他。
鞭炮声和呼噜声中,许文东在心里轻念一声:“一九九三,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