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谢氏惊呼出声,还未待典霖解释就直接否认了。 典霖见母亲脸色不好,知道两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其实朝臣联名上书请求陛下广纳后宫的事情,典家不是不知情,但是一家人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过陛下大选乃是大事,即便你不关心,身旁的人也会有人议论。此次朝臣和太后一同出面,不知怎么劝的,总之让陛下同意了选秀。 此次大选,京中五品及其以上官员未出嫁女都要应选,户部会将家世符合、品行得当的世家女纳入名册呈上去,待确认无增减之后就会进行下一轮筛选。 这些条件当中,典家第一个就不符合,所以典家人根本就没有想到此次选秀竟然还能和典家扯上关系! 其实典霖也想不明白为何名册上有妹妹的名字,可是他得知消息的时候,还专门去了询问了一番,妹妹确实在名册上。 听儿子这么说,谢氏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这个怎么可能呢?霖儿,肯定是户部弄错了!” “什么东西户部弄错了?” 谢氏的声音刚刚落下,典安岳有些疑惑的声音就从门口处传来。 母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下一刻谢氏便道:“霖儿,你告诉你爹怎么回事!”想到都是因为丈夫,家中才这般提心吊胆,她忍不住瞪了丈夫一眼。 平白得了一个白眼的典安岳心中十分委屈,然而在听了儿子的话之后,他惊得险些跳起来。 “芙儿得参加选秀?怎么可能!” “不,这绝对不可能!” 典安岳和妻子儿子之前的反应同样震惊,待反应过来自己耳朵没出问题时,脸色不由沉到了极点。 他的眉头微蹙,和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不同。 虽然嘴上常嫌弃丈夫发疯,不过谢氏却知道丈夫认真起来还是靠谱的,见他这般神色,心中稍安。 然而典父总是有本事让她生气。 只见典父一拍身旁的小方桌,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凌忍这个无耻小儿,竟然在这上面摆我一道!” “爹,隔墙有耳!”典霖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中对他爹这话极为认可。 他还记得陛下还是王爷时拜访典家曾被拒之门外,而其登基之后,他爹也并未收敛。今上虽然军功赫赫,可是初为帝王,在管理朝政之上难免差些,他爹则抓住这些事不放,将陛下彻底得罪了。 更甚至,他爹在得罪了陛下之后直接以守孝为由辞官离开了朝容,避之如蛇蝎。 好在陛下并未计较,这几年典家安安稳稳,然而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么一遭! 厅内气氛静默,落针可闻。 典安岳:“此事先不要告诉芙儿,暂且瞒住。” 瞒住?这可是能瞒住的!只要名册一递上去,就会通知各家贵女入宫参加一审了! 谢氏语气着急:“现在可该怎么办啊!” 这一入宫门,想见女儿可就不容易了,更何况典家还得罪了陛下!虽然平日里丈夫提到那位就会被她训斥,可是当今陛下在谢氏心中无疑是个活阎王。 脑中仿佛已经看见了女儿受罪的场面,谢氏眼眶一红,“典安岳,都是你做的孽啊!” “你先别急,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典安岳直接进了内室,拿了东西就出了屋。 典霖:“爹,你去哪儿?” “我出去一趟。” 谢氏连忙叮嘱了一句:“你可别混来!” 几人因为选秀的事情火急火燎,此时的典芙却逗着小侄儿玩。祖母仙逝时,嫂子就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如今侄儿也快三岁了。 三岁上下的孩子逗着最有趣,院子里充满了欢笑声,而同院子里的欢乐相比,典安岳此刻心中就不怎么好受了,他正沉着脸往皇城的方向赶去。 皇城位于都城的正南方,有数个宫门,大概两刻钟后,典安岳来到了前门。 这道门之后就是各部办公的地方,只要进去就能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典安岳曾经数次路过前门,宫门当职的侍卫早已识得他,但是在侍卫看来,典安岳并无官职,也无陛下召见,所以即便知道他是谁也不能放人进去。 好在典安岳早已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这是先帝还在时赐予典家的。” 侍卫连忙接过去瞧了两眼,作为宫门侍卫,自然将各类腰牌铭记于心,他将手中的腰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中大惊。 皇城戒备森严,每过一道宫门都要经过排查,而若是有这块腰牌的话,除了后宫不能去,其他地方皆畅通无堵啊! 侍卫认出了腰牌,当然不敢将人再拦住,不过他还是按着平常的程序翻出了名册,确认上面有其名。 一瞬后,侍卫忙道:“典大人,之前是小的得罪了!” 典安岳:“我如今并无官职在身,不必这般称呼我。”他收回腰牌,往里走去。 侍卫看着他的背影闪过一丝疑惑:“无官职在身?那怎么入宫名册上怎么还有典大人的名字。” 典安岳不知道侍卫在他走后还冒出一个问题,直接朝着户部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宫内他早已进出无数遍,不夸张的说,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找到地方,很快,典安岳就到了户部。 此刻在户部当值的人见到典安岳皆是惊讶不已,不过还是抑住了心中的惊讶,亦有同典安岳关系不错的人同他打招呼。 不过典安岳可不是来叙旧的,他很快就找到了专门负责选秀之事的人询问。 那人虽然好奇,可是也没藏着掩着,毕竟这不是什么秘密,过不了多久还要昭告各家,他直接找出了应选秀女的名册:“大人怎么想起看这个?” 典安岳嘴上回应了两句,在名册上找了起来,才翻几页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吏部尚书典安岳之女,年方十九……”后面的典安岳已经不忍看下去了,他猛地将名册一合,斩钉截铁道:“李大人,这个名册弄错了。” 弄错了?这个可是大罪啊! 李大人一惊:“不可能,我们确认了好几遍才登记成册,怎么会出错呢?” 典安岳:“此次应选的秀女需得是五品及其以上官员之女,三年前我便辞去了吏部尚书之职,如今并无品级,然这名册上却有小女,可不就是弄错了!” “可是典兄,明赫官员名册上还有你啊……” 典安岳才从户部出来就匆匆赶去了吏部,他的面上一片沉静,内心却如暗潮翻涌。 什么叫官员名册上还有他!他明明已经辞官,官员名册早就该将他的名儿剔除才是! 相对于户部,吏部的人对他更是熟悉,毕竟他曾是吏部尚书,很快他就到了吏部。 说起来,吏部的人对典安岳亦是又爱又恨,他脾气有些让人捉摸不定,可是在办事上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手段,最重要的是他不怕得罪人。 不过想到对方连今上都敢得罪,吏部上下无不提心吊胆,毕竟他是吏部尚书,谁知道陛下会不会迁怒吏部上下? 这会儿见到典安岳来到吏部,今日当值的人惊讶之余连忙上前。 “典大人!” “大人,你来了!” 典安岳都懒得纠正他们的称呼了,见曾经的下属这般热情,心中略微有些感慨,不过他今日来真的不是叙旧的! 吏部司掌文官阶品,自然有官吏名册,他找到吏部司郎中,同他简单地说了自己前来吏部的原因,结果对方二话不说便将名册找了出来。 “大人,你自己看吧。” 典安岳犹豫了一瞬,随后就翻了起来,官员名册他不知道翻了多少遍,说是熟记于心也不为过。 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吏部尚书,典安岳,后面有朱砂批注:谨守孝道,告假回乡,暂由吏部侍郎任其职,代管吏部。 告假回乡?他明明是辞官!辞官! 典安岳觉得自己的额角突了突,用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了心中的咆哮,“为何没人同我说过我的职位还在!” 吏部司郎中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了,看了他两眼,颤颤巍巍地道:“陛下特意吩咐过,若是大人来吏部的话自然会知晓,若是不来,便暂且不用管。” 这、这不就是,不管你来不来,反正吏部尚书的职位给你留着的意思吗? 典安岳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得呕血了,不过想到自家小棉袄还在秀女名册上,他只得打起精神又去了户部一趟。 不管了不管了,厚着脸皮求人将女儿的名字去掉吧…… 然而到了户部,迎接他的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名册早就已经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