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全衡又想到了当年自己拼死护卫刘诏出都的景象。
当年若是刘雍执意要赶尽杀绝,他全衡就算是长着十条胳膊,也难挡明枪暗箭,更别说护送刘诏出都了。
全衡不禁想,或许在那时,刘雍怕是就预料到了今日局势,留刘诏一命,只是不想让旷离易主,让旷离的君主变成外姓人。
都是可怜人,都遇到过凄惨事。
想罢,全衡慎重点头,参手道:“旧皇,我全衡只能以我自己的名义保证,日后无论在何处遇到此子,若有危难,必当搭救。”
说到这,全衡稍有停顿,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眼神稍带憔悴,又显得很可怜的中年男人,索性心一横咬牙道:“不过,只限一次,此后再见此子,我与他形同陌路。不过,要是他要与刘诏为敌,试图在旷离点燃战火,我全衡同样绝不姑息。”
“将军真乃真汉子也。”闻言,刘雍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散,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下,不禁欢快畅道:“一次就好。”
这时,早早退至殿内后门侧翼厢房的夏昼寒也来到正殿中,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眼眶通红,对全衡参拜道:“将军大恩大德,妾身定当铭记于心。”
全衡看到这一幕,也是由衷的替这对苦命夫妻哀悼,害怕自己也会忍不住落泪,终于是头也不回就跨出了大殿的大门,迎着风雪朝远处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的少年走去。
“全将军,你终于出来了。”少年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头朝大殿所在的方向贪婪地瞟了一眼,仿佛是想知道殿内的景象。
出门之后,全衡又换出平日整军待人的严肃面孔:“是啊!外面风雪这么大,冷了没?”
刘诏丁儿郎当的摇头摆手,“不冷不冷,有将军的长袍在身,便是再大的风雪,我刘诏也不会感到一点寒冷。”
两人合并一处,朝皇宫大门的方向走去,硕天殿和皇宫大门相隔甚远,光走的话还是需要费点时间,于是全衡又忍不住对刘诏说教:“又没记性了,在人前要称自己为朕。”
“嗨……这我记得。”刘诏像个街上耍猴的一样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面朝全衡反问道:“可是你和别人能一样吗?在你面前称朕,我怕我爹会从皇陵里面跳出来打我。”
全衡阴着脸说道:“天子眼里,当以众生平等,臣不过是一国之将军,也不过长着一颗头两条胳膊两条腿,和侍前御卒有何差异?若我做的对,天子当赏则赏,若我做的不对,天子当罚则罚,不必顾及情面。”
全衡知道,这么多年,刘诏一直在井市中成长生活,无论是文略武统,都没有经过系统的教学。
他所见所学,不过都是些街头流氓耍赖斗殴之事,与治理国事没有半点用处。
他本身也早就失去了皇室一脉该有的威严的规矩,要不是有着全衡给他撑腰,随便一个稍微得势的宦官都敢把他做掉。
但是全衡也明白,这些东西,也不是人一生下来就会的,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绝对能慢慢引导刘诏走上正途,当一个好皇帝。
刘诏知道自己讲理说不过全衡,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嬉皮赖脸道:“对了,全将军,我那叔叔,还有那个女人,他们……怎么样了,我见你出门时剑上无血,你是把他们放了吗?”
全衡隔着飘落的雪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灯火微烛的宫殿:“他们俩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已经服毒自尽了,从今夜之后,旷离的皇帝,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