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三月景黎和秦昭终于又回到了竹院。
院子几个月没有好好打理过,花圃里长出不少杂草,屋内的家具走前被他们盖了块麻布遮灰,但地上免不了有些尘土。
景黎下意识就想去后厨拿扫帚却被秦昭拉住。
他将行李放在一边又揭开盖在床上的麻布把人按在床上坐下:“坐好,不许乱走。”
说完,便挽着袖子去后厨了。
县试案首在外头如何风光无限,回了家还是要扫地浇花做饭。
景黎心里有点隐秘的得意。
秦先生做起家务来一点不含糊,很快将屋子里打扫干净又去院子里浇花除草。
或许是过惯了农家生活景黎不习惯看着秦昭一个人忙碌,索性动手帮他整理行李还将床上的被褥拆下来换了新的。
他刚铺好新的床单,就听见秦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你别乱动。”
秦昭大步走过来,将人拉到一边:“这些事我来就好你当心点。”
景黎:“”
又开始了。
“我是怀孕,又不是残废。”
村里女子都没这么娇气景黎先前还看见过,有个女子怀了孩子五个月都下地干活。
景黎被秦昭按在椅子上坐下,不满道:“你看村子里哪家是怀孕了就什么活都不干的?”
“我家。”秦昭淡声道,“你歇会儿换件衣服晚上村长设宴。”
景黎:“知道啦。”
县试之前村长曾允诺如果秦昭拿回案首,要在村中设宴庆贺,今日正好履行诺言。
村长家门外恰好有块空地往日村中集会活动都在此处。
景黎跟着秦昭到达时,空地上已经摆了数十张八仙桌。旁边还支了几口大锅,滋滋的炒菜声和肉香飘满整个村落。
村子里一年可见不到几回肉,更别说这么丰盛的宴席,就是过年也不可能有。
众人迫不及待,早早就已经落座,见秦昭到来,又起身和他打招呼。
村长迎上来:“可算来了,就等你们。”
他们被带去最前方那桌。
最前方算是主位,通常只有村中地位较高者才能坐。那桌上如今除了有村中几位长辈,以及村长家人之外,还有一家人。
陈彦安一家。
陈彦安这次县试考了十五名,在镇上也算是名列前茅的成绩,村长多半是怕他家多想,因此也把人邀来了主位。
秦昭朝陈家婆婆问了好,又朝诸位长辈行了礼,这才带着景黎落座。
“你们回来得还挺快,怎么不多玩两天?”陈彦安凑过来,对秦昭小声道,“我都后悔回村了,天天被念叨,早知道我就该跟着贺兄在县城复习!”
陈彦安本以为考完后他的日子就能好过点,事实证明那是他想得太轻巧。县试过后还有府试,童生试过后还有乡试,除非他考个状元,否则他娘就能继续念叨下去。
景黎迟疑片刻,想说就算考中了状元,以陈大嫂的性子念叨也不会少。不过还没等说出口,陈彦安就被他娘揪着耳朵拎回去了。
景黎:“”
秦昭落座后,村长便宣布上菜开席。
一道道菜肴端上桌,虽然只是普通的农家小炒,却胜在种类丰富,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村长道:“今日掌勺的厨子还是我特意去邻村请来的,人家以前在府城酒楼里当大厨呢,手艺没得说。”
那大厨正好端菜上来,听见村长这话,笑道:“能给案首做饭,也算是沾了喜气儿啦!”
秦昭却摇头:“只是个县试,村长何须如此破费。”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村都多少年没人考中了,本来就该庆祝。”村长道,“你考中的消息传回来后,来蒙学书院报名的人也多了,大家伙儿现在都觉得读书好,这全是你的功劳。”
“而且啊,这顿饭可不全是我出,这些食材都是各家各户自愿送上来的,大家是打心眼里想给你庆祝!”
听他这么说,秦昭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秦昭这顿饭吃得不安生,时不时有人来和他搭几句话。同样,景黎那边也没得清闲。
“还是双儿好,我怀我家老大的时候,头几个月都没什么胃口。”同桌的村长夫人道,“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么?”
景黎夹菜的手一顿,勉强笑了下:“没、没有啊”
说来也怪,揣上鱼崽后,他没有丝毫食欲不振、恶心孕吐的症状,不仅身体比冬天那会儿舒服得多,胃口也比平时更好。
若非腹部偶尔有胀感,他甚至都要忘记自己还揣了个崽。
不过他们才回来不到半天吧,为什么村长夫人就知道他怀孕的消息了???
邻桌有个妇人听见了,扭头道:“不是所有双儿都这样,我娘家大伯也娶了个双儿,怀孕头三个月什么也吃不进去,人活脱脱瘦了一圈!”
“我也听说,双儿怀孕比女子遭罪得多,像秦昭家夫郎这样的,还是少见。”
“你们懂什么,那是人家夫君会疼人,把人照顾得好。”
景黎沉默地听着,耳朵微微红了。
秦昭见了,安抚地在景黎背心摸了摸,给他夹了点菜:“我夫郎脸皮儿薄,诸位别打趣他了。”
“瞧瞧,这就心疼上了。”几名村妇又调笑了两句,才放过他们。
散席,秦昭一手提着灯,一手牵着景黎往回走。
景黎低头摸着肚子,似乎有些心事。
秦昭偏头望着他,低声问:“在想什么?”
景黎摇摇头:“没事”
“你怀孕的消息不是我说的。”秦昭道,“多半是陈彦安。”
景黎:“猜到了。”
那小子向来嘴上没把门的,消息会传出去不出所料。
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们暂时不会搬走,这孩子会在临溪村生下来,村里人迟早都会知道。
只是
景黎抿了抿唇,道:“秦昭,如果我这里一直这样,会被怀疑吧?”